次日,京中竟然也下起了雪,天异常的冷,叶明鹄,叶紫烟,叶晋全身缟素,守在灵堂,卫清逸是有孕之躯,按规矩不能守灵,只能呆在后院!
当朝丞相去世,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该来的全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紫烟知道,这是因为父亲虽然去世,叶家还有大哥,叶家的权势依然在,若是没有大哥,谁知道今天又会有多少人前来吊唁呢?
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为了这叶家的权势,父亲到底又失去了多少呢?
终于,已近黄昏,灵堂恢复了清冷和寂寥,这才像灵堂,不知道父亲在天之灵是否会得到安息?父亲是否见到师傅,是否见到母亲,是否他们之间已皆释然?
小忆寒已被人带下去,灵堂只剩下大哥和紫烟跪着守灵,大哥声音沉寂:“阿云,从今以后,叶家便只剩下你我二人!”
紫烟看向大哥,忽而有些看不清大哥的脸,泪水潸然。
朦胧中,一阵脚步声传来。
紫烟抬头,竟是轩辕浩辰。
丞相丧礼,代表皇室前来吊唁的是太子爷轩辕昊天,月王爷轩辕皓月,还有几位皇子都来过,就只有辰王爷轩辕浩辰没来,不过,紫烟已经不在意这些,他来不来都没有什么意义。
他今日穿的是一袭白色锦袍,白衣黑发,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更显冷峻!
他朝着灵堂拜了三拜,便转身朝着紫烟走了过来。。
今日的紫烟,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没半处繁饰,纤尘不染,面容还是那般美丽绝伦,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恍若仙子下凡,说不尽的清雅和冷然。
轩辕浩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轻声道:“阿云,别太伤心了!”
紫烟听了他的话,无动于衷,只淡淡道:“谢谢!”
一阵风吹过,室内白幡飘动,风掀动着轩辕浩辰的衣摆轻抚过紫烟的脸颊,室内沉浸地令人窒息。
★★★
下了三日的雪终于停了,世间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雪过却未见天晴,又下了起绵绵细雨,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悲伤,连上天也忍不住哭泣。 这个冬天实在是冷得异常。
紫烟一袭白衣,站在这绵绵细雨里,感受着雨丝落在身上那刺骨的凉意。
一片梅花寂寂地开放,夜雨染成天水碧,不需要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
惊鸿,惊鸿,雪魅惊鸿,突然很想跳舞,再跳一次这雪魅惊鸿舞。
两条白绫蓦地从水袖中飞出,如墨黑发,在雨丝里疯狂飘扬;一袭白衣,在风里飞扬肆虐。
再也没有人为自己伴奏,惊鸿也不在了,轩辕浩辰也离开了,没有了如梦箫声,只有雨声凄清。可是,这丝毫不影响紫烟的雪魅惊鸿舞。
紫烟的舞,时而魅惑,时而轻柔,没有人伴奏更好,自己便能肆意舞动,再也不需要听音而动。
雨越来越大,不经意间,自己的墨发和衣裳已全部淋湿,却浑然不觉。
依稀间,似有萧音传来,紫烟闭上眼睛,随着箫音疯狂地舞动,或许直至自己精疲力尽,方才能忘记内心噬骨的痛!
不知道多了多久,终于箫音止,紫烟也终于耗尽一身力气,再也舞不动,斜斜靠在一颗梅树上,潸然泪下,身体的动作一停止,心里的悲伤便铺天盖地而来,只是,再也跳不动!
二哥不在了,澈儿不在了,父亲不在了,一个一个离自己远去,几时,自己也会离去呢?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身后一阵微微叹息,蓦然回首,却见绵绵雨雾中,轩辕浩辰一身黑衣,长身玉立,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握着他的玉箫,幽远的眼眸正深深地凝视着自己。该全缟吊。
凄美一笑,便是连说话也没有力气了。
雨势渐缓,他走到紫烟的身边,双手扶过紫烟,轻叹道:“想哭就哭吧!”
只是,紫烟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自嘲一笑,轩辕浩辰,我岂能再靠着你的肩膀哭泣?
我是悲伤,可是我还没有悲伤到失去尊严的地步,我们既然已毫无关系,再这样和你纠缠不清算什么?
身子绵软,靠在梅花树上,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轩辕浩辰也默默不语,站在紫烟的身边,他的衣裳亦已湿透,紫烟不说话,他亦不说话。
雨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难得一见的太阳居然从云层里面爬了出来,照着这白茫茫的大地,也照着寂寥的两人。
紫烟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转身欲走,却被轩辕浩辰一把抓住手,“我送你回去!”
紫烟甩开他的手,不理他。
他亦不在意,“阿云,你是行医之人,应该知道,人生无常,什么事都可能遇到。叶丞相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心安的,你别再难过了,好吗?”他的语气竟带着一丝轻微的恳求。
紫烟的心蓦地一痛,看着他,真想扑倒他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可是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的怀抱不再属于自己,是属于另一个女子纳兰静的,父亲的经历告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去妄想了,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
谁知轩辕浩辰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猛地一把拉过紫烟,手臂牢牢地将她固定在怀里,声音轻缓:“哭吧!”
紫烟再也忍不住了,父亲去世之后她一直没有好好哭过一场,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让自己的哀伤喷薄而出,倾泻而下,眼泪夺眶而出,她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哭得酣畅淋漓,直至哭的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轩辕浩辰始终僵直着身子,手臂也不见一丝的变化,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紫烟哭完了,他语气轻柔,“我送你回去!”
紫烟想推开他,却没有力气推开他,摇摇头,自己借他的肩膀哭泣,要是让纳兰静看见了,不知会不会重蹈母亲和师傅之间的覆辙?
“我自己回去!”紫烟小声说道。
轩辕浩辰却似没有听到,双手蓦然将紫烟抱起,足底一跃,带着紫烟腾空而起。
紫烟想反抗,却没有力气,轩辕浩辰的武功居然精进这么多,看来他不但在朝堂上苦心经营,自己的武功也没有荒废,能练到这个程度,他不知花了多少心血。
紫烟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从身边吹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紫烟睁开眼睛,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既不是平南王府,也不是相府,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却含笑不语,眼眸滟潋,“进去就知道了!”
紫烟看这座偏僻的宅院,建筑虽不比辰王府,却也精巧秀美,应该是轩辕浩辰的别院,心中突然添堵,轩辕浩辰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怎么看怎么像富家公子在外面金屋藏娇,自己何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了?
心中一怒,转身欲走,却被轩辕浩辰拉住,“别误会,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只是想你换了衣服再回去!”
当即冷冷道:“不用,我自己会回去换!”
身后传来轩辕浩辰的声音,“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你难道认为我会愚钝到迷路?”紫烟不屑。
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定睛一看,自己面前赫然站了一排黑衣人,黑衣黑裤,只露出眼睛。
紫烟脚步有些发软,今天体力消耗太大,现在也没什么力气,看这帮人,拿刀拿剑的动作个个都是高手,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
只是他们是来杀轩辕浩辰的,还是来杀自己的呢?还是两个一起杀?
轩辕浩辰带自己来这里,是临时起意,还是有预谋的?
“你们是什么人?”明知道问了也白问,还是多此一举地问了出口。
一阵黑风闪过,紫烟被轩辕浩辰拉到了身后,那为首之人一个手势,那帮黑衣人便如潮水般涌来!
轩辕浩辰拔出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他们,无奈他们人多,又个个都是高手,紫烟又几乎没有什么力气,难帮得上忙!轩辕浩辰又要护着紫烟,渐渐处在了下风!
不经意间,轩辕浩辰身上已经挂了好几处彩,紫烟倒是一点没有受伤,看着他流血的伤口,有些不忍,“你放开我,要不然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不会放的!”他的语气透着霸道。
轩辕浩辰的惊鸿剑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几个回合过去,已经有好几个黑衣人倒下,紫烟被他护在身后,身上连暗器都没有,只能暗自调息,只求能快一点恢复力气。
他们的动作又狠又准,要是换了以前的轩辕浩辰绝不是对手,但是现在的轩辕浩辰却勉强可以和他们打个平手,要不是护着自己,灭了他们应该不是难事!
紫烟岂肯成为他人的负担?尤其是轩辕浩辰,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面对一个向自己扑来的黑衣人,一记寒冰掌出手,打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动作立即慢了下来,轩辕浩辰反身一剑,他便倒了下去。
紫烟恢复了部分力气,他们的胜算便大大减少,黑衣人不断地倒下,直至最后,只剩下领头的人!
“王爷,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是似水流年的声音,紫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强撑着和轩辕浩辰并肩作战,已到达极限,所幸,轩辕浩辰知道她没有什么力气,基本都将她护在身后。
似水流年带来了王府的侍卫,和那刺客首领围斗起来,刺客武功也高,可是架不住似水流年车轮战术,见逃走无望,一咬牙,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竟是服毒自尽了!
这些杀手竟然都是死士!
紫烟无力地靠在墙上,眼神却愤怒地看着轩辕浩辰,轩辕浩辰这是什么意思,又想利用自己帮他杀谁?明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力气,遇到杀手不是等死吗?
看着紫烟愤怒的眼神,轩辕浩辰知她误会自己了,“阿云,你真的误会了!”
轩辕浩辰锐利的眼眸扫过旁边的似水流年,两人一起跪下,“属下无能,让王爷受惊了!”
“够了!”紫烟怒道,是不是误会都不要紧,他带自己来这里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侮辱,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自己是他养在外面的见不得人的外室!
流年见王爷身上有好几处伤口,“王爷,先包扎伤口吧!”
轩辕浩辰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们都退下了。
“阿云!”他却没有了下面的话。
最初的愤怒过去,紫烟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力气耗尽,几乎使不出武功,要是真的想再利用自己帮他杀谁,也是无济于事。
那些都是死士,刚才轩辕浩辰一直把自己护在身后,看着他淌血的伤口紫烟终究有些不忍。
撕下一片已渐渐风干的衣襟,走过去替他包扎好伤口,默默无语,直至伤口不再流血。
轩辕浩辰一直盯着紫烟,也不说话。
所幸没有毒,难道是这些死士不知道轩辕浩辰的武功竟精进到这个地步?轩辕浩辰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只是,会不会还有下一次呢?
“我该回去了!”自己出来太久了,要是再晚,大哥该担心了。
“我叫他们备马车送你回去!”
紫烟也不再推辞,她也很累,也走不了多远,轻轻点点头,刚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回到轩辕浩辰的身边,对他轻轻说了一句话,轩辕浩辰的身躯蓦地一僵!
看着远去的马车,轩辕浩辰的耳边回荡着紫烟刚才的话,“轩辕浩辰,惊鸿宝剑,在我二哥墓前三尺!”
惊鸿剑法,威力无穷,但是要是能发挥出惊鸿剑法的最大威力,就必须要使用惊鸿宝剑,随着叶惊鸿的死,惊鸿宝剑不知所终,想不到紫烟竟然会告诉自己,以前和她是夫妻的时候,她教自己惊鸿剑法,现在不是夫妻了,她居然还会告诉自己惊鸿宝剑的下落,心中突然汹涌而动,阿云,阿云,你是不是还在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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