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奇这种安排也不是很妥当,因为如此以来,会直接影响到韩世忠进军的速度,但是种师道兄弟两心里明白,如今的情况,这些俘虏决计不能留在东京附近,必须得迁走,不管是耗费多大的代价。
故此,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战争的经过其实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而是战后的清理工作,相信任谁面对成千上万具尸体,不管对方是敌人还是同伴,心里都不会好受。
但是这又是必须面对的事情。
当然,有一人要排除在外,这人就是杨再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走在尸体堆里面补刀,虽然李奇下命留下这些俘虏的命,但是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敌人,或者又是重度残疾的敌人,李奇当然不会留下来,你跑来杀我,我还得出钱出力的去照顾你一辈子,这不管到哪里恐怕都说不通吧,当然,这等不人道的话,他也不好当着那些俘虏说出来,他只不过是默认了。
随后,他又安排了一千搬夫,将自己这边的尸体给清理出来,给他们的家属送去,至于敌人的,他决定就堆放在黄河岸边,全部烧了,并且让人准备一块石碑立在上面,他要将这场大胜记入史册当中。
于此同时,韩世忠的船已经全部靠岸了,一干将士也全部整装待发。
李奇来到队伍前,朗声道:“弟兄们,干得漂亮!”
“吼——!”
二十几万人同时高举武器,就连船上的水师也纷纷举起弓弩,齐声嘶吼。他们是要告诉全世界,他们歼灭金军,击败了这一只曾近不可一世的铁蹄,这是一个莫大的荣誉啊!
这一仗也必将震惊世界,令世人对大宋军人刮目相看。
这是荣耀!
李奇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道:“但是,如果你们认为这场大胜是结束的话,那你们可就错了,这才刚刚开始,如今金军元气大伤,也该轮到我们吹响反攻的号角了,各位可敢随我北渡黄河,收复燕云十六州。”
众将士稍稍还愣了一下,他们似乎也没有想到李奇的胃口这么大,竟然想趁势夺回燕云十六州,但是如今他们再也不惧怕金军了,又再一次齐声高喊道:“收复燕云!收复燕云!”
一遍,两遍!
“燕云”二字可谓是彻底响彻了天空。
如今士气高昂,李奇也懒得说那些鼓舞士气的话了,立刻下达命令,除了牛皋领三万禁军留下,其余的立刻上船渡河。
这韩世忠的船队那可比金军的小船威武多了,而且下层还有专门运送军队的舱门,宋军士兵们都是一列列的上船。
绝对的高大上啊!
由于李奇从一开始就注重训练禁军的水陆两栖作战能力,这已经形成了一种的规律,故此禁军在上船时,那真是纪律严明,不管是神机营的车队,还是骑兵,那都是井然有序,快且不乱。
反倒是素来有着大宋最强的军队的种家军,显得有些杂乱,两边似乎还在竞赛,但是禁军毫无悬念的取胜。经过这一次,相信种家军的士兵谁也不敢小觑这支禁军。
种师道是早就知道了这支禁军已经脱胎换骨了,而西军本来就不擅长水战,倒也看的很开。但是种师中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支禁军的全面貌,其实方才在围歼金军的时候,他已经觉得大为震惊了,他也渐渐明白,当初李奇将兵力部署在城外,与金军展开攻防战,倒也不是歪打正着,他还是有一些底气的。
“步帅,步帅!”
正当全军上船准备渡过黄河时,牛皋忽然迈着大步朝着李奇跑来。
李奇心如明镜,嘴上却淡淡道:“什么事?”
牛皋一脸焦急的问道:“步帅,是不是末将有哪里做的不好。”
李奇道:“你为何有此疑问?”
牛皋急道:“那步帅为何不带俺北上。”
“就这事啊!”李奇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因为你够聪明。”
“这俺知道,那步帅就更应该带俺上去啊!”牛皋跟着李奇身边这么久,脸皮也给训练出来了。
暴汗!我这是一句客气话好不。李奇小声道:“牛皋,我留你在这,正是因为这里面我最信任的可就是你了,因为京城可比北边困难多了。”
牛皋茫然了眨了眨眼,道:“啥意思,步帅,俺听不太懂啊!”
李奇郁闷的瞧了他一眼,招招手,牛皋赶紧附耳过来。
李奇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会儿。
牛皋听得脸上的表情是非常丰富,一会震惊,一会害怕,一会兴奋。
言罢,李奇道:“这下你懂了吧。”
牛皋讪讪点了下头道:“俺——俺明白了,可是步帅你可以让岳飞留在这里,他可比俺厉害多了,俺还是希望能够跟随步帅一起北上,收复燕云。”
李奇翻着白眼道:“你非得让我把说明白么,我方才说你聪明,可不是指打仗方面,打仗方面岳飞比你厉害,我是说你头脑转的快,会察言观色,也略懂官场的一些弯弯道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岳飞那个性,留他在这里,那就是在害他。”
这话太伤人了!牛皋委屈道:“可是——”
李奇手一抬,打断了牛皋的话,道:“此事我已经决定,也不会再改变了,你跟在我身边最久,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哦,差点忘了告诉你,这是军令。”
牛皋一听,知道此事不容改变了,抱拳道:“末将遵命。”
李奇微微一笑,道:“牛皋,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你还怕没有机会建功立业么,但是你若想完完全全赢下这场战争,你就必须要完成这个任务,而且,我们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手里,你明白吗?”
牛皋认真道:“末将明白,末将一定不会让步帅失望的。”
“你能明白就再好也没有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完美完成任务的。”李奇点头笑道。
这时,一人来报,道:“启禀步帅,摄政王来了。”
“驾——驾——!”
李奇举目望去,只见后面一队人马正快速朝着这边奔将过来。
为首一位正是大帅哥赵楷。
种师道兄弟俩面面相觑,面色显得有些怪异。
其实在这种时候,他们真的不相面面对赵楷。但是对方已经来了,他们也只能与李奇一同迎上前去,毕竟这位可能就是将来的皇帝。
片刻间,赵楷等人就来到李奇等人的面前,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兴奋道:“李奇,听说我们此仗大胜,几乎全歼了金军主力?”
李奇点点头道:“可惜还是让完颜宗望给跑了。”
赵楷略显有些失望,又忙问道:“那我九弟了。”
当初赵构主动要求去金营,这让赵楷很感动,而且毕竟是亲兄弟呀。
李奇无奈的耸耸肩,道:“还在完颜宗望手里,不过殿下请放心,我们也捉住了完颜宗望的叔父,他若敢动康王,我就让他的叔父生不如死。”
李奇虽然对赵构印象不太好,但那都是针对历史上的宋高宗,而非如今的王子赵构,一个人当了皇帝和没有当皇帝,绝对是两个人。
赵楷听得稍稍松了口气,又从李奇手中夺过望远镜来,往河面望去,见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心中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欣喜若狂道:“不管怎么样,这一战还真是解气,我瞧他们金人如今还敢瞧不起咱们宋兵么?”
李奇笑了笑,没有做声。
这时候,种师道兄弟俩上前作揖道:“种师道(种师中)见过摄政王。”
赵楷这才想起来,恩师都还在这里,急忙上前,扶起二种,又回礼道:“不敢,不敢,楷何德何能,敢受二位老将军如此大礼,二位将军可是我大宋的顶梁柱,正是有你们的相助,此战才能取得如此大胜,楷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还请二位老将军受楷一礼。”
说着,他又一揖到地。
诚意十足啊!
种师道急忙扶起赵楷,笑呵呵道:“听闻摄政王在开封被围期间,拿出了皇宫所有的食物分享给百姓,老朽听了,真是甚感欣慰啊,还望摄政王能够继续怀着这份仁慈之心。”
虽然种师道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内,无比透着他愿意见到赵楷即位的意思。
赵楷大喜过望,若是得到像二种这种德高望重的老臣子们的支持,他成功的可能性是大大的增加了,但他也是个明白人,如今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有些话可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又再行礼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恩师的谆谆教诲,恩师当初的一言一行,楷至今仍觉受益匪浅。”
这话倒不是恭维之言,他当初在跟种师道学习兵法时,的确懂得了很多,不管是打仗,还是做人,甚至是为君,他这一生都是受用不尽。
种师道哈哈道:“殿下过谦了,很多人比老朽更明白事理,但是他们却都做不到像殿下这样,他们倒是更加偏向的是李奇的利益论,殿下能够如此,着实难得啊。”
李奇老大不痛快了,翻着白眼道:“拜托!种公,我也将我的财产都拿出来了好不,你现在吃的,说不定还是我花钱买的粮食了。”
种师道笑呵呵道:“老夫这也是跟你学的,你绞尽脑汁让老夫领军来此,难道你不应该给予我们一些回报么,这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啊!”
这口气真是像极了李奇。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奇猛吸一口冷气,竖起大拇指,笑嘻嘻道:“种公不愧为我大宋最大的盐商啊,真是精通这买卖之道!”
这一句话差点没有将种师道噎死,李奇摆明就是暗指种家军走私青盐,这其实已经形成了一种现象,但凡西军都走私,皇帝也知道,但历任皇帝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小子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种师道满脸通红,瞪着李奇,旋即叹了口气,道:“你可别乱说,我们老种家可不是什么最大的盐商,最大的盐商是折家。”
众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