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想不到秦槐远会突然回来,也不知自己的话被他听去多少,略感心虚,脱口便问:“您怎么回来了?今儿不是轮到花姨娘了吗?”
秦槐远眉头拧的更紧了,愚蠢妇人,在女儿面前什么话都能说!
“你们二人先出去,为父有话与你们母亲说。金妈,拿最好的药膏给四小姐,若是明日脸肿起来成什么样子!”
金妈妈诺诺应“是”,人却不动弹,十分担忧的看了孙氏一眼。
她是孙氏的奶嬷嬷,自然知道孙氏是个什么脾气,生怕她在秦槐远面前再说出不该说的话来,想留下规劝几句,但因秦槐远才刚吩咐她去拿药,又不好不走。
秦槐远看出金妈妈的犹豫,冷笑道:“怎么,金妈妈莫非只在乎你家夫人的吩咐,本官说的话全当做耳旁风了?还是你怕本官会欺负了你家夫人?”
毕竟是多年在朝为官之人,周身威压和气魄又岂是金妈妈这等仆婢能够承受的。
金妈妈唬的双腿打颤,连声告罪,“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给四姑娘搽药。”灰头土脸的随着两位小姐退出门外,仔细的为主子关上房门。
毫无意外的,孙氏尖锐的嗓音薄薄的格扇门根本拦不住,无法抗拒的传入耳中。
“秦蒙,你这是回房里来跟我逞威风来了!有本事你外头威风去,跟女人吹胡子瞪眼算什么能耐……”
金妈妈被夫人这般吵闹法唬的头大,一抬眼,看到秦宜宁和秦慧宁竟都站在廊下,慌忙上前拉着二人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姑娘可别在这里!”
想起秦槐远的吩咐,又看秦慧宁担忧的脸色,金妈妈想了想,直接将二人带到正屋隔壁作为茶水间的耳房,低声道:“姑娘稍坐片刻,奴婢这就给四姑娘取药来。”
秦宜宁点了点头,这一次没有再道谢。
脸上被生母扇的那一巴掌火辣辣的痛,让她认清了现实。
她回府还不到六个时辰,吃了多少排场和挤兑?
老太君轻蔑她,生母不认她,其余人见风使舵观望风向,就连丫鬟都敢明目张胆偷她的东西,在她发现后还克扣她的炭火,这位鸠占鹊巢的养女更是几次三番的挑拨是非。
这些人分明是看准了她在秦府无依无靠,捏了她这个软柿子!
她是宁肯站着死也不肯跪着生的性子。与冷漠的世道对抗尚且能坚韧的活下来,又怎会轻易服输?
秦宜宁不缺捕猎的耐性,更不缺与野狼对峙的勇气!
她对亲情抱有希望,不代表会无限忍让!
素手轻抚脸颊,指尖仿若自虐一般捏了捏红肿之处,唇畔却绽出个充满冷意的笑容。
金妈妈心烦意乱,并未在意这些细节。
可秦慧宁却将秦宜宁那仿若猛兽盯准猎物一般嗜虐的笑容看在眼里,心中竟有些发慌。
刚想说些什么,隔壁秦槐远和孙氏的争吵声就隐隐约约的传入了耳中。
秦丞相的声音低沉,语句简短。
孙氏的声音尖锐,怨声不断。
起初听的并不多真切,到了后来孙氏改为咆哮,就是她们二人不想去窥听都难:
“……就连慧姐儿一个女孩子都能看得出,你这个做夫君的还想来蒙骗我!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若不是有我父亲帮衬,你能平步青云吗!你今天能做丞相,不知感恩我们定国公府,不知对我好一些,还敢拿个外室女来蒙骗我!”
“住口!”秦槐远的声音暴怒:“愚蠢妒妇,我懒得理会你!”
“咣当”一声,是隔壁正房的格扇门被踹开的声音。
与此同时,二人听到孙氏崩溃的尖叫。
秦宜宁和秦慧宁快步走出耳房,正看到秦槐远在夜色下显得极为冷淡的背影气冲冲走远。
孙氏歇斯底里的哭嚎刺向耳膜:“我为何这般命苦!”
二人回头,就见孙氏坐在门槛上,抱着门框涕泗滂沱,几乎晕厥。
“您起来吧,地上凉。”秦宜宁蹙眉去搀扶。
可她伸出的手却被秦慧宁半路挥开。
秦慧宁挤开了秦宜宁,拉着孙氏起身,哽咽着道;“小溪妹妹闹的我们家鸡犬不宁还不够,现在还要来戳母亲的心吗!”
一句话,就让孙氏瞪向了秦宜宁。
可不是么,若没有她的回归,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波澜!明知道她弱质女流,秦槐远竟然也不顾她伤心不伤心,不肯多哄她几句,就那么拂袖而去了!
才刚不过是训斥了秦宜宁两句,打一巴掌,秦蒙就那个模样了,足见那外室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
孙氏赤红双眼,双手推搡秦宜宁,大吼着:“你这个败家种子!自打有了你的消息我就没有一日好过!你给我滚开!”
回头又冲着金妈妈嚷:“乳娘,给我备车!我要回定国公府去!”
金妈妈唬的面无人色,急忙规劝:“夫人,如今这都要宵禁了,您这会子贸然回去怕是不好,不如今儿先歇下,明儿个一早咱们再回去,对老夫人也有话可以解释……”
“不行,我一定要现在回去!这相府我没法呆了!秦蒙是要逼死我!”孙氏泣涕如雨的呜咽:“乳娘要是不许,你就自己留下,我自个儿走!”
气头上的孙氏也不顾秦慧宁了,甩开女儿的手就往外走。
秦慧宁被甩的踉跄了两步,一双三寸金莲站立不稳,若不是碧桐适时地搀扶了一把,蔡妈妈又在后头拉了一下,秦慧宁就要摔下台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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