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打发了秦慧宁回慈孝园休息。
可不知为何,方才秦宜宁跪地仰视自己时强忍泪水的双眼,却仿佛定格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屏退了身边的人,只留下包妈妈一个,孙氏郑重的道:
“您是跟在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看事情也要比我更加通透,依您所见,慧姐儿真的是挑拨了是非吗?”
包妈妈笑着道:“姑奶奶是明白人,只是慈母之心蒙蔽了双眼罢了,其实您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吗?”
“答案?”孙氏若有所思。
“是啊,夫人从前总是说,若想瞧一个人如何,不要管这个人说了什么,只看事情结果,就能将这个人做过什么分析出个大概。譬如您虽口中说着不原谅姑爷,这不还是回府来了吗,足可见您对姑爷是真心实意的好。老奴想,姑爷也定能体会您的真心。所以这些年来对您一直都爱护有加。”
这话说的孙氏心里熨帖,紧绷的心情略有所松缓。
但是仔细想想,可不正是如此。
她虽吵闹的欢,但心里到底是在乎秦槐远的。秦槐远对她虽然也吹胡子瞪眼过,但到底还是很敬重她的。
孙氏不禁喃喃道:“慧姐儿懂事,她的每句话都能暖进我的心里去。只是我的确是因为她无意之中一句话才对宜姐儿的身世产生怀疑,正因有了怀疑,情急之下才会与相爷吵了起来。还有,今日回府之前其实我已经决定要认下宜姐儿了,方才却控制不住脾气,差一点打了她……”
包妈妈垂眸,但笑不语。
孙氏一时间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不不不,慧姐儿那孩子心地是好的,许这一切都是巧合呢!包妈妈,您说是不是?”
包妈妈见孙氏这个模样,原本的一句“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就又咽回了肚子里。
她不过是个仆妇,就连定国公夫人这么多年耳提面命都没将孙氏掰正了,她说什么又有何用?
包妈妈又安慰了孙氏几句,就急着告辞回定国公府回话去了,留下孙氏呆坐沉思。
与此同时,秦宜宁正带着瑞兰和秋露走在回雪梨院的途中。
此处四周幽静,少有人经过,偶尔可见一群鸟儿乍然从远处的枯树枝上飞起,初冬的天空碧蓝如洗,天气却是仿佛比昨儿还冷。
秦宜宁行走之时气定神闲,蜜合色的锦缎斗篷微微展开一个弧度。
秋露和瑞兰二人则是一左一右扶着她。
秋露抿着唇,一语不发。
倒是瑞兰觉得今日秦宜宁既宽容了她,往后必定是要重用的,既然要重用,闲话两句也没什么,便低声道:“姑娘方才受委屈了。”
秦宜宁给了瑞兰一个微笑。
瑞兰仿佛受到鼓励,“那位包妈妈是定国公夫人身边的红人,她的一句话,在定国公府里比个姑娘还要重要一些,才刚慧宁姑娘那般挑拨的夫人对您动手,您怎么不在包妈妈面前与夫人闹上一场呢。也好叫包妈妈看着知道您的辛苦,也好回了定国公夫人。”
秦宜宁宛然一笑,轻声道:“以夫人的性子,若真闹一场也未必是好事,反会惹得夫人更气恼,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瑞兰听了颔首,由衷感叹道:“四姑娘是真正的孝顺,真心关心夫人身子的,不像慧宁姑娘,为了自己的事只一味的撺掇的夫人动怒……”
话说到此处,瑞兰恍然大悟!
她能够看明白的,包妈妈那般的老人精哪里能看不明白?
四小姐今日若真是拿出昨儿的威风来在孙氏面前斗一场,虽也不会吃亏,可到底落了下乘,说不定还会将跋扈的野名声传到定国公府去。
这般不动声色的顺从事态发展,反而是让秦慧宁将挑拨之事,在包妈妈的面前又重演了一遍!
从前指责秦慧宁挑拨离间,空口白牙,就算说了不足为信。
可眼见为实!包妈妈今儿个不就亲眼看到了吗!
瑞兰看着秦宜宁的眼神十分崇拜,“姑娘做的对,是奴婢想左了。”
秋露虽不多话,却也是个通透人,此时也已经明白了,道:“这是慧宁姑娘自己作死,即便惹了定国公夫人的不喜,也着实怪不得咱们姑娘。”
“是啊。虎有伤人心,何必在为她遮掩?”秦宜宁微笑。
瑞兰和秋露都笑了起来。
其实两婢女心中都有共同的想法并未说出来——最只得佩服的,却是秦宜宁不多言语,只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夫人熄了动手打人的心思,没让自己皮肉吃苦。
这就足可见她们追随之人是个进退有度,有勇有谋的人!她分明已将孙氏的性子摸透了。
虽然今日发生了许多事,可主仆三人回到雪梨院时心情都很轻松。
才进院门,祝妈妈就迎了上来,笑着道:“姑娘回来啦。相爷为您请的宫里的教习嬷嬷已经到了。”
秦宜宁闻言抬眸,正看到一位年过四旬容貌端庄的妇人迎了出来,笑意满满的屈膝行礼:“奴婢詹氏,是宫中专管调教规矩礼仪的教养嬷嬷,奉皇后娘娘的谕,前来陪伴姑娘几日的。”
“皇后娘娘?”秦宜宁有些惊讶。
“相爷寻回嫡女,皇上得知后很是开怀,听闻相爷说起府上情况,就嘱咐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便安排了奴婢前来。”
“詹嬷嬷不必多礼,小女粗鄙,就要劳烦詹嬷嬷了。”秦宜宁客气的请詹嬷嬷进屋里去,便认真又仔细的学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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