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穿了一身朴素的浅绿色细棉布褙子,带着黑纱的帷帽,只打扮成了一个寻常妇人的模样,带着冰糖、寄云和惊蛰等四个银面暗探,就站在街角不远处。
惊蛰低声问:“夫人,消息还要继续宣扬吗?”
在外他们怕暴露身份,都称呼秦宜宁为夫人。
秦宜宁点点头,道:“继续。不能让老爷总是给人背锅,他自己不愿意宣扬,咱们却可以。”
大寒低声道:“就是担心上头那位看不惯老爷的功绩,到时候又酸的没边儿了。”
大寒是跟随秦宜宁身边的四个银面暗探之中最为老练的,也最善于分析情势。
秦宜宁被他的说法逗的禁不住笑,“那位想要用愚民政策,让所有人都当朦了眼睛的瞎子聋子,否则便不好统御了。可是他也不想想,真正谁也不是傻子,谁真对自己好,谁是假心假意这难道还不好分辨?断定一个人如何,只需要看他做了什么,不需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断定一个上位者如何,只需要看百姓们吃的什么,穿的什么。”
说道此处,秦宜宁转过身,带着一行人往府衙门前走去。低声又道:“现在大家肚子都吃不饱,无家可归,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可某位仍旧在纠结宝藏……”
这些都是她的心腹,对这些事就算不全部知晓,但也都知道个七七八八。
小满叹息道:“所以说才有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等时候,最倒霉的永远都是平凡百姓。”
“是啊。”众人都低声附和,心内一片凄凉。
他们所有人,没有一个是没吃过苦的,就冰糖一个算是含着银汤匙出生的,但是家族也被昏君迫害了,最后闹了个流离失所,从大小姐变成了婢女的命运。
至于秦宜宁这个自小就没享受过好日子的就更不必说。
所以他们都最能了解百姓的疾苦。最能体会他们的心情。
很多时候,寻常百姓甚至都不在乎自己是在谁的管辖之下,他们在乎的只是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不要受战乱的侵扰。
只可惜,这是个乱世,尤其大燕朝的土地,就仿佛被人诅咒了一半,灾难接连不断。他们有时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是奢望。
一行人心情沉重的回到衙门门前,逄枭和巩优已经带着人在备马了。
因为道路毁坏严重,还时常有山体滑坡造成的道路阻塞,他们此番出门不能乘车,只能骑马。
“王爷,阳县的路不好走,中途可能还需要咱们爬过石头堆。王妃身子弱,跟着去能行吗?”
逄枭笑道:“她没事,别看她长得柔柔弱弱,却是个不输咱们男人的心性,阳县还有他陪嫁的庄子,她想去看看。若是能筹措到粮食岂不是好?”
巩优笑着点头,道:“能配得上王爷的女子,哪里会是简单的?对了,王妃以前是不是就是燕朝人?”
这时秦宜宁已经走近,闻言笑道:“是啊,巩大人,我父亲原来是燕朝的丞相,后封为太子太师,领安平侯爵。后来燕朝混乱腐朽,我父亲便归顺了圣上。”
“啊!我知道,我知道了!令尊就是当朝秦尚书,号称智潘安的那一位,秦大人是不是?”
秦宜宁笑着点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王妃是出自名门,难怪这通身的气度与寻常女子不同,那么这次捐出的嫁妆和银钱,又变卖了本宅,也是秦尚书……”
秦宜宁微笑着道:“能帮上忙就很好了。我父亲的意思是不欲张扬。”
一行差役闻言,又感激起来。
就连随性的精虎卫和龙骧军此时都有些敬佩起忠顺亲王和秦大人。也都理解为何他们不预备宣扬功绩。他们只想为百姓做一些事实,不想夺走谁的名声,也不想引火烧身。
就是这样朴实的为百姓做实事,才更让人动容。
逄枭牵过一匹枣红色的温顺牝马,逄枭的那匹黑色骏马也一并跟了过来,用长脸蹭了蹭秦宜宁。
秦宜宁被逗笑了,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马鬃,她白皙的手在乌云黑亮的毛发下,显得雪一样白。
逄枭将牝马的缰绳递给秦宜宁,道:“我的乌云脾气太暴,虽然它很喜欢你,但万一它一高兴带着你疯跑起来,那就危险了。这匹马耐力好,又温顺,你骑着它吧。”
秦宜宁接过缰绳,笑道:“好,不过你不必担忧,我的骑术还可以,以前在外面我骑过野马,还跟着野马群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秦宜宁说着,便将帷帽戴上,随后一踩马镫,便潇洒的翻身骑上马背。
她今日穿的是短褙子,下身的长裙又是百褶裙,上马时裙裾飞扬,就像是一只展翅的蝴蝶。看的人目不转睛,而她端坐在马背上背脊挺直是的模样,着实给人飒爽英姿之感。
逄枭看的眼睛都亮起来,拍了拍秦宜宁的手,便回身一跃跳上乌云的背。
虎子这时也扶着冰糖上了马,还不住的打趣道:“幸好早前我教过你起码,不然现在岂不是都要跟不上我们了?”
冰糖白了他一眼,道:“是夫人教的我,又不是你。”
“嗳!你这人怎么忘恩负义啊。”
“谁忘恩负义了。驾!”冰糖一抖缰绳,就策马到了秦宜宁身边。
虎子只好摸摸鼻子,也上了马。
巩优这厢带着卢师爷以及四个年轻的差役也都上了马,与逄枭一行并行,剩余的精虎卫,银面暗探,则与龙骧军的马混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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