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见他如此不由得好笑,果真男人不论多大年纪,都有像小孩子似的那一面,就连性格沉稳心思缜密的逄枭也不能免俗。
队伍缓缓接近水南城,入目的景象要比在金港时还要凄惨。越是接近大燕旧都,灾情便越是严重。
逄枭和秦宜宁都没有了闲聊的心思,一人一边窗口往灾民密集处看。
他们发现灾民之中年老者已十不存一,孩童也少之又少,幸存的灾民大多是青壮年的男子,妇人只占一少部分。
在天灾面前,身体强健的男子比柔弱的女子更有生存的能力,而老年与孩童,若无家人细心的照料,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灾荒。
秦宜宁面色沉重。
而灾民们看到逄枭赈灾的队伍赶来,一张张麻木的脸也都看了过来,看到王府护卫运送着一辆辆满载的马车,灾民们纷纷站起身,眼中充满了渴望。
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是王爷来赈灾了!”
原本还死气沉沉的灾民们忽然像是被注入了生机,流水一般车队所在的城门处涌来。
逄枭忙下了马车,命精虎卫将车队围住,与穆静湖并肩走到包围圈最外围的王府护卫所在,拱手对着包围过来的灾民道:“各位乡亲,大家稍安勿躁,本王立即命人设置粥棚,稍后就能吃上热粥了!”
原本灾民们还不相信北边儿的那些传言,在他们印象中,朝廷赈灾素来拖拖拉拉,否则这么长时间,他们从各地奔赴大城,路上家人、同乡都不知饿死了多少,但凡有一个当官儿的肯这样痛快,也不会平白死了那么多人。
如今却见忠顺亲王这样痛快,且随同而来的那些身着甲胄的亲兵正痛快的从马车卸粮食,大家都激动起来。
传言原来是真的!
看着那些粮食,前排的灾民已经忍耐不住。
逄枭一路赈灾,哄抢的灾民他见的多了。一挥手,王府护卫亲兵立即上前一步,将手中兵刃平举,拒百姓于包围圈外。
逄枭朗声道:“大家放心,本王带来的粮食充足,大家都有吃的!如果眼下有人不遵守秩序,那就是拖延赈济的时间,大家都哄抢,那什么时候才能熬好粥?聪明的人现在会帮忙搭灶抬粮,可不是捣乱!”
看到粮食红了眼的那些灾民依旧难以控制,可畏惧王府亲兵手中的刀剑,不敢妄动。
也有一部分人听了逄枭的话理智占了上风,自发的告诉身边的人维持秩序,还有几个年轻人站出来,主动要求帮忙。
逄枭满意的点头,手下之人就组织帮忙的那些灾民去寻地方搭灶。
有人带动,便有还能干的动活儿的灾民站出来帮忙,城门外的秩序一下就好起来。
逄枭回到马车旁,秦宜宁正从车窗往外瞧,见他过来便比了个大拇指,引得逄枭禁不住笑。
到了城门,谢岳与徐渭之带着人张贴了一张告示。秦宜宁好奇不已,下车去看,却见告示上是一串“资助者”名单。
其中文辞朴实,大肆赞扬了沿途将粮食卖给逄枭的财主富商们,却不说他们是卖了粮食,而是“资助”了粮食。
换了个词,连意思都变了。发国难财的眨眼就成了大善人。
秦宜宁回头看向逄枭,禁不住好笑的道:“这就是谢先生想出的办法吧?”
“正是。”逄枭笑着点头。
秦宜宁夸赞道:“谢先生果真机智,深谙人心。如此一来,那些商人有图名的还不主动来联络王爷?银子不会少收,还能博得个积善之家的好名声。”秦宜宁没有当众说出口的还有一层。
这样做法,也会掩盖逄枭使了多少银子,若问起来,大可以推说是人资助了粮食物资。
反正在李启天面前,逄枭不论有多少善意和忠诚都会被误解,没有罪名都会被罗织罪名,眼下不过是需要个堵住悠悠之口的说法。
而这个说法,不但能够分散注意,还能调动积极性,何乐而不为?
逄枭一行人刚进城,先被派来购置粮食的虎子就带着人靠了过来。
“王爷,粮食正往这里运来,这是账簿。”说着将个蓝色封面的册子双手呈上。
逄枭看也不看,“你收着吧,别丢了。”
虎子知道这是逄枭对他的信任,这本账册可以说是逄枭动用宝藏的证据,那里头购买粮食和物资的记录总额加起来可是个天大的数目。
笑嘻嘻的点头,将账册揣进了怀里,虎子嬉皮笑脸,眼神却很认真,“爷放心吧,我就是丢了脑袋都不会丢了这账册。”
逄枭拍了他额头一下:“瞎说。”
虎子揉着额头,眼角余光看到秦宜宁身后的冰糖,笑的更傻了,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引得冰糖也一起红着脸低下头。
秦宜宁看的忍俊不禁,上前跟随逄枭去见当地知县。
逄枭找到了筹措粮食和物资的方法,赈灾进行的十分顺利,去往旧都方向走一路赈济了一路,灾民们对逄枭无不感激,在民间忠顺亲王的声望一时无两。
赈济到大燕旧都时,已是盛昌九年的正月,车队踏雪而来,还没接近城门,就已有灾民在沿途迎接。
“忠顺亲王来了!”
“王爷带着粮食来救咱们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王爷是咱们的恩人啊,当年地龙翻身,就是王爷来救咱们,现在灾荒,还是王爷来救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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