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枭摇摇头,拍着季泽宇肩头道:“好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前途无量,不必要为我耽搁了,何况你真的能放得下前线战事?北疆这里,你比我熟,与鞑靼交手多年,终于见了光亮,真的放弃岂不是可惜?咱们身为将帅,不只要为自己考量,更要为百姓考虑,这会子放弃了,边关百姓又该如何?”
季泽宇被戳中了心中在意之事,神色有几分动摇,可转眼就变为坚定:“那我也不允许你回去送死!”
“我意义绝,阿岚,无须再阻拦。”逄枭神色郑重的与季泽宇拱手作别,转身撩帘大步走出营帐。
穆静湖站在营帐前,“决定回去?”
“嗯。”逄枭微笑。
可一抬眼,就看到军中将士们都围拢在周围。
平南军、虎贲军、龙骧军以及沿途收编的兵马跟随逄枭和季泽宇这么久,早已对他们信服无比,此时都用关切的目光看着逄枭。
“王爷,您要回京?”
“是。圣上旨意,即便此时正是紧要关头,无奈只好回去。”逄枭的声音被裹挟着雪花的狂风吹散了几分,他凌乱的头发被风吹的扬起,露出了笑容真诚的俊脸。
“往后对抗鞑子就要多仰仗诸位了。定国公用兵如神,相信有定国公坐镇,有诸位坚守,收拾鞑靼小儿不在话下!”
将士们闻言,却没有似往常那般振奋,人人的目光都低沉又复杂。
徐渭之叹息道:“王爷此番回京必死无疑,您真的不再考虑了吗?”
逄枭笑了笑,轻轻摇头。
虎子抹了一把脸,忽然狠狠将佩刀摔在地上,“王爷!我陪您回去,要死一起死!娘的天子不仁不义,您在边关打鞑子,天子却绑架您老婆孩子,这他娘是人敢的事!您忠心耿耿,却一直被猜忌被打压,当初您领着咱们平南军的弟兄和新参军的汉子回京亲王,皇帝老儿连城门都不让咱们进啊!我早那时候就知道,您的忠心耿耿不值当!现在可好,老婆孩子都给绑了!”
虎子转回身,跺着脚怒吼,“咱们在前头抛头颅洒热血,家里却被人抄了,还是被自己人抄的,兄弟们,你们说这叫人干的事吗!”
关于天子如何对待逄枭,众人都早已有所耳闻,这些天也有很多关于天子急召逄枭回京之类的传闻。
虎子愤怒之下骂的话,他们人人早私下里骂过了。他们这群爷们悍不畏死的和鞑子拼刀子,若是自家老婆孩子被绑了,为的却是因为忌惮自己,他们将会是什么心情?
何况逄枭为人他们素来敬佩,冲锋总是在最前头,撤退总是最后一个,虽贵为亲王,却是和他们同吃同住,从来没有搞过特殊,没事还会与他们一同练兵,训练拳法刀法,一个战壕里滚过的同袍,感情自是不一般。
如今他们敬重的人,却被天子这般作践,这群热血上涌的汉子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太过分了!这叫什么事!”
“当初咱们饿肚子,圣上没给咱们吃饱饭,还是王爷和王妃自己使银子给咱们吃饭。那时候圣上怎么没说阻止?”
“天子这么做未免太让人心寒了!”
“不就是觉得王爷手握兵权,他担心了吗?”
“可王爷也没想过要抢他位置,王爷要真心想抢,早几年就已经当上皇帝了!”
“嘘,你不要命了!”
“老子怕个鸟!惹急了老子,反了他狗娘养的!”
“对,反了他狗娘养的!”
……
将士们士气高涨,纷纷怒吼着,只要逄枭点头,他们就能立即反了。
逄枭无奈扶额,摆摆手道:“好了,诸位安静。”
海浪一般的怒吼声渐渐平息下去。而连绵一片白色海洋的营地之中,许多人已渐渐向着这个方向靠拢而来。
逄枭见眼下情况隐有难以控制之势,忙高声训斥道:“大家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别都聚集在此处!鞑靼随时有可能组织反击,都聚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都散了!回各自位置上去!”
将士们闻言脚步稍有犹豫,有人继续去巡逻站岗,但也有人驻足原地,远远的打探起逄枭这里的情况。
如今的大营之中驻扎四十几万人马,营帐连绵数十里,在鞑靼与大周之间形成了一道白色的屏障,只靠拢在中军帐四周的将士们聚集起来,便已声势浩大,若是真叫众人怒气冲天引起哗变,到时可就不可控制了。
逄枭对着四周团团一礼,“诸位冷静,请听我一言。天子急招我回京,许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商议,我已耽搁多日,如今正打算听旨,诸位在此处安心听定国公的安排,破鞑靼,保山河,才不枉为大周儿郎。”
“王爷休要安慰我们了!圣上要您回去,就是想要你的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逄枭忠于大周,不能曾有半分逾越之心,即便身死,也无憾了。”
“王爷!”
“我意已绝,诸位散了吧。”逄枭再度施礼。
众将士此时也是毫无办法,他们毕竟人微言轻,身其实真较真起来,天子诚心要为难王爷,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大家心灰意冷的散开,为逄枭让了一条路。
逄枭叹息,回身看向抿着唇的季泽宇。
“阿岚,往后就多劳你了。”
季泽宇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都在颤抖。
逄枭对他笑了笑,转身便走,风雪之中他凌乱的长发和黑色的袍角一同飞扬,只看背影,便有英雄末路的萧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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