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赵书彦满意地从库房回来,与小暖交流想法时,小暖才跟他提了这是秦记店铺的事儿,“方才与秦掌柜闲聊,得知咱们来自济县,他提起济县的客来香的掌柜木商,日爰才知这是秦记的店铺。”
赵书彦笑容不改,“愚兄在库房几个未开封的箱子上也发现了秦记的印章,表弟慧眼识珠,挑的铺子果然不错。”
他没有生气?小暖眨巴眨巴眼睛,“表哥认得秦记的印章?”
跟现在的商标相似,大周的大商号都有自己的防伪刻印。因与秦记打交道少,小暖并未见过他们的标记。
“前些日子着人查过”。
对面来了一辆无标记的马车,车夫的眼神不善,绿蝶贴在小暖身边未动,路上几个“行人”位置稍移,便隔开了小暖与马车之间的距离。
赵书彦的目光微闪,把一无所觉的小丫头拉到路里侧挡住她的视线,继续说道,“愚兄拐弯抹角地打听到几个口碑不错的香料铺子,咱们先去转一转,货比三家再做定夺。”
同样带了假面的绿蝶低头沉思,此时姑娘是秦日爰,在这京城里会是谁想对他出手?
小暖觉得赵书彦说得有道理,“也好,咱再去转转。”
转了四家香料铺,两人晌午回到客栈商量该选哪家。
小暖自然是倾向秦记,“秦记是大商号,总部又在南部的潮洲,咱们去南部港口码头囤货,他们人脉熟容易成事儿。而且秦氏顾及声誉,咱们只要给足了钱,就不用担心秦掌柜做什么小动作,小弟看人还有几分准头,秦掌柜不似坏人。”
赵书彦笑道,“表弟所言甚是,秦记的确是最好的一个。”
小暖心头一跳,便听赵书彦说道,“总不能人云亦云,秦记能力如何,咱们总要亲眼看过才见分晓。”
小暖倾身,低声问道,“表哥不会是想……?”
赵书彦的手指头轻弹在她的额头,“傻丫头,表哥岂是那等小肚鸡肠之辈?”
难道你不是吗?小暖捂着脑袋,以目代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秦记手伸到了登州,愚兄自然要知道他们有几斤几两。”赵书彦毫不掩饰自己对秦记的戒备,“咱们先跟他们多做几笔买卖,摸清了他们的情况,再决定是敌是友!”
其实她跟秦记,真的是朋友来着……小暖点头,“那咱就选秦记?”
“然!”
订下人选,接下来便是商量南下广明二州之事。此去广明千里之遥,小暖还带着家眷不好动身,可是若不去,把十几万两银子交给赵书彦和秦掌柜,小暖又实在不放心,思量来思量去,还是得去。
小暖与娘亲商量此事。秦氏听到女儿要南下月余,怎么可能不担心,“一定要做么,咱又不太缺钱用……”
“女儿走这一遭,是想把咱们手里的钱翻个倍。钱多好做事,咱们今年要做棉布生意,到现在如何用棉花纺线织布还没倒腾明白,更别提接下来还有染布等诸多步骤,总要有些本钱才禁得起折腾。”小暖耐心给娘亲解释,现在她的织布行研究棉花进入瓶颈期,买设备扩人力都需要砸不少钱进去,而绫罗霓裳赚的钱不能全放到织布行,否则店铺运营就会出问题等等。
然后小暖又把此去明州可赚大钱的事儿跟娘亲讲了,秦氏不好再拦着,只得道,“下次再赚大钱,咱能找个近点儿的去处不……”
小暖眯起眼睛咯咯笑了,“去明州也没什么,女儿生意做大了,总要到处跑的。娘和小草也不必急着回乡,咱们一路往南走,你们在扬州下船游玩些时日再去杭州,女儿在明州做完事再北上与你们汇合,到时候咱们一路踩着春光回乡,正好翻土种田。”
她们也去?秦氏睁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
时间就是银子,小暖与赵书彦商量下三日后启程。
一边与秦掌柜、赵书彦安排南下的事,小暖一边与娘亲和妹妹在京中尽情玩耍,能吃的能玩的,都玩了个遍。这一行中遇到十几次险情,都在小暖母女无察觉的情况下,被绿蝶等人化去。
这让自认到了自己的地盘,打算让小暖三人有来无回的柴玉媛大为恼火却又无计可施,因她总不能明着来。而陈祖谟,却与岳父商量“大事”,无暇顾及小暖母女。
慧清派过来打算探小暖虚实的人,也都无功而返,更觉小暖深不可测。
转眼间便到了正月十五之夜。
上元佳节,灯如昼。玩了一日的秦氏和小草只在门前转了转,便回客栈歇息,赵书彦忙着出门快船之事还未归来,小暖独自趴在灯前翻看她能找来的所有关于香料的书籍、南部商号的情况。此行事关重大,她不能不谨慎。
绿蝶走过来轻声道,“姑娘,三爷请您过去一趟。”
明日该启程了,也给跟三爷告个别才是。小暖起身随着绿蝶往外走,不想去的却不是王府,而是一座茶楼。
临街可观灯的雅间内,三爷临窗而坐,正在饮茶。他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长袍,看起来甚是潇洒舒适。
这袍子是她家绫罗坊出品的,三爷穿上果然更仙儿了,小暖美滋滋地跑过去,“三爷。”
严晟轻轻点头,“这几日玩得如何?”
“甚好。”小暖喜滋滋地讲着她们都去了哪里,玩了些什么,大黄做了什么糗事等,严晟的嘴角也跟着翘起。
待小暖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大盏茶之后,严晟才道,“此次南去,你们坐的快船也是秦记的,无须担心路上的安稳。若是有货需要押运,去各州城找九号镖局的分号。”
小暖立刻点头,大有“三爷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严晟又叮嘱一阵才道,“严令港口的圣旨会在一个月后到达明州,你不可耽搁。”
小暖眼睛明亮,“三爷放心,一个月内小暖定能成事,您坐等着数钱便好!”
严晟点头微笑,“好。”
小暖看了三爷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小暖怎么觉得您急着让我出京似的?”
便是这样瞒着,她还是觉察到了些不对。严晟点头,“是有些事情不想你掺和进去,不是什么生命攸关的大事,你尽管带着家人南下去玩儿。”
“三爷,小暖是去赚钱,不是去玩!”小暖表示抗议。
“好。”严晟应了一声。
小暖觉得不大好意思,便俯身观灯火。然后,几乎是本能的,小暖的目光逮到一个非同寻常的身影,她一把拽过三爷,“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