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跑出大门后,才拍拍衣裳假装欢喜地往回走。不过在村里人几次询问“你咋一个人回来,小暖她们没送送你”这种让她无法圆场的问题后,白氏的笑也撑不住了,低着头快步回家,狠狠地关上门,把院里晒太阳地张氏娘仨吓了一跳。
白氏进屋见到“喝醉”的老头子和大儿子都无比清醒地坐在炕头上,二儿子坐在炕边的凳子上,气氛压抑得不行,她就更来气了。
老头子喝大了,二儿子送他回来;大儿子喝大了,媳妇送他回来;大郎没吃东西就走了,秦氏一家子连问都不问一句更别提让人给他送饭过去!
这是干啥,真拿着他们当外人了?有钱有身份了就想把他们当穷亲戚一样甩掉了?
没良心!没门儿!
白氏坐下喘了口气儿,直接问二儿,“你在清水布庄里开多少工钱?”
秦二舅吭哧着,“没多少……”
“多少?!”白氏和秦三好异口同声吼道,“跟爹娘你还藏着掖着,咋滴?你姐不拿我们当一家人,你也要跟她一条心不要我们了?”
秦二舅赶忙道,“不是。当掌柜后每个月一贯再加提成。”
“一贯?”白氏抓了抓手下的炕单子,这么多?好个白眼狼,一个月挣一贯都不晓得给她送点过来!
“万岁赏给大妹黄金千两,她一个月给正田一贯一点也不多!”秦大舅听到一贯钱也羡慕得眼睛发蓝。他累死累活的也赚不到这一半儿,“啥是提成?”
“就是布庄的布卖得超过一个数目,还会加工钱。”秦二舅解释道,他每个月拿到手的工钱都有好几贯,一家人足够花的,日子好得他以前都不敢想。小暖给他的真不算少了,他是布庄里最多的,“万岁赏给姐的金子上都打着御赐的印儿,不能融了做首饰也不敢拿出去花,只能放着当传家宝。”
“那她还有个五顷的大庄子呢!那个也得供着不能种东西了?”秦大舅酸溜溜地道,“加上济县的两个庄子,大妹现在有三个庄子近一千亩田,一千亩!”
他连十亩都没有!秦大舅心里越难受,她那么多田种的过来吗?赚那么多钱,花的完吗?都不知道给他点,看着他日子过得艰难,她就那么心安理得?
见爹娘和大哥的脸越发地扭曲,秦二舅心里发毛又难受。他们现在是看到姐的日子过得好所以嫉妒不痛快了,可当初姐的日子过得不好时,他们也没搭过一把手啊。
他们一顿又一顿的折腾早让小暖寒了心,若他们真心实意地给姐陪个不是,小暖兴许还能看在她娘的面子上让他们沾点好处,可他们再这样跟姐欠了他们的一样,千方百计地算计,小暖可不会手软。
小暖是什么人?她十三岁就能把陈祖谟和柴玉媛算计得出不了家门,把她娘弄成六品诰命,管着两个田庄两家铺子、近百号人的能耐人!
他们咋就看不清这一点儿呢,跟小暖斗,他们能捞到啥好处?
秦二舅咳嗽一声,刚要劝几句让他们回头认个错,就听他娘问道,“你媳妇这一胎肚子可不小,让她少吃点儿,省得生的时候受罪。”
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了,秦二舅自然不会委屈老婆孩子。李氏吃得好睡得香,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就个大,不过华郎中说正常,秦二舅也不担心,笑呵呵地应了声是。
“你姐以后有啥打算?”白氏又问道,“真给小暖招上门女婿?”
秦二舅点头。
“我看上门女婿的事儿悬着呢,小暖眼光高,她看上的人不见到能入赘,她娘给她挑的她也看不进眼儿,早晚还是嫁出去给人当媳妇的命。”白氏道,“她这脾气要是不改,到了婆家得天天让婆婆拿着棍子抽!”
想到那场面,白氏就觉得解气。
见娘开口提这事儿了,秦大舅也叹口气,“等俩闺女都嫁人了,家里就剩下大妹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床前尽孝,端茶倒水了,怪冷清的。”
听到这里,窗外的张氏也支棱起耳朵听着。
屋内的秦二舅低下头。家里没儿子就挺不起腰,这一点到哪儿都一样。他回头得好好给小暖挑女婿,让她留在秦家村,否则这么大的家业,转眼就得垮了。
“也不晓得你姐想没想过从族里过继个儿子?”白氏问完,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秦二舅。
过继?秦二舅被问愣了,到走时都没回过神来。他一直琢磨着姐过继个儿子到底成不成。要是小暖不嫁人,当然不用过继,但要是小暖嫁人了呢?姐过继个孩子在膝下,也真是个法子。
只是这族里,哪家的孩子合适呢?
秦大舅看着二弟走得缓慢的背影,低声问道,“娘说二弟能琢磨过这个弯儿来不?”
白氏点头,“一准儿能!他又不是个傻子,过继给孩子给你大妹的好处他能琢磨不明白?”
秦大舅抿抿唇,“其实,正田有时候真得挺傻的。”
白氏冷哼一声,“他是没你精,咋你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他呢?”
这一句话就把秦大舅问住了,旁边的张氏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白氏回到屋里,挨着炕上打呼噜的老头子,躺下,睁着眼泛起琢磨。
虽然跟小暖一家关系挺僵的,但陈氏族里的人后来还是去了大半儿,只有跟陈祖谟家关系特别近的几家人没去。
白氏幸灾乐祸地咧开嘴,不管怎么说秦岚也是她亲闺女,她咋着也甩不下自己,但陈家可不一样了。他们休了自己的闺女,现在肠子估计都悔青了。
还真让白氏猜着了,皮氏的肠子真得悔青了。
“小草他娘八字就是旺,当年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娘才给你定了这门亲事。娶她进门后咱家样样顺,休了她咱家事事衰,她倒是越混越好了!”皮氏咬牙,现在村里人看她的眼神儿就像是在看笑话!
“儿啊,咱们也搬到城里去住吧?“皮氏念叨着,老头子的百日过了,儿子也不用天天去烧纸,她被秦氏挤兑的,在村里住不下去了。可她一个人不敢回城中住,因老头子死在那个院里,她怕有怨气。
陈祖谟摇头,“儿要在这里守着父亲和族学。娘再忍几日,她们就要进京了。”
自己跟太后当了这么久的亲戚,连面儿都没见过,秦氏不过是种了个棉花就能封诰命见太后!皮氏心里不舒坦,“咱把小暖叫过来,跟她要点儿棉花籽儿,明年也种棉花吧,娘是看准了,这东西肯定赚钱!”
“那棉花籽不是小暖的,而是秦日爰的。不对,现在怕也不是秦日爰的,而是朝廷的。”陈祖谟拧起眉头,就是不知朝廷是打算白拿这棉花籽儿,还是从秦日爰手里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