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老者的手掌，武姜神色平静。没有退却，也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站着。即便被打中，也满不在乎。
那双清澈明眸中的坚定，让武灵的动作一滞。以至于蕴含着浓郁内力的手掌，稳稳地，停在少女的面前。
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老者双眼微眯，须发白眉，眼瞳中的怒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武姜微微喘息，身上的疼痛无法抑制，可她依旧坚定的站着，连一丝惧怕都没有。
两人对视，时间骤停。
“罢了，看来北苍之行，的的确确给你上了深刻的一课。”
老者收回手掌，轻声叹道。
话语中听不出情绪，却让武姜的身体，微微放松。最难的一关，她似乎过了。
可她刚有这般念想，老者却笑了笑，一股强劲的力道瞬间撞击在她的身上，让她跌坐在地，呕出一口鲜血。
疼，混身抽搐般的疼。
“丫头，你反抗的不错。外公不会杀你，但你要明白，反抗之人，需有反抗的实力。而你如今，还没有。”
老者俯首，居高临下。
他像一位仙人，身上不染尘埃。是如今整个灵族，最为德高望重的灵魂。可这个对谁都犹如仙人的老者，对她，却无比的严厉。
“咳咳，我总有一日，会，会有的。”
艰难的抬起头，武姜擦掉嘴角的血迹，对老者微笑。
“我要自己，左右我的人生。我说到，做到。”
听着少女虚弱稚嫩，却斩钉截铁的话语。武灵背过身去，这一刻，他眼中浮现出了另一道身影。
那个女孩儿，那个他从小养大到大，总是嬉笑着，叫他爹爹女孩儿。
她一直坚守着灵族的道义，认真努力的扛起责任，迈开为了族人而战斗的步伐。
他以为，她未来是一个合格的族长。是自己可以托付灵族，交代一切的人。
可是他，错了。
因为每个人都会改变，即便乖巧如鸢儿，都逃不脱自己的命运。
鸢儿，你说过，希望姜儿不要有感情，不要有烦恼。可父亲看到的未来，却不是那样。
一切仿佛是命运，早已注定。
而姜儿，也有自己的命。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武灵平静的说道，他将心底的一切情绪掩盖，从新变得淡然无情。
可是这一次，武姜却没有动。
她一步步，走到老者的面前，笑着对他说道：
“外公，如果我要反抗，是不是，只要取代您就好了？”
“对。”
武灵点头，面无表情。
“如果有一天，你能自己控制自己的命运，我的想法，任何人的想法，你都可以不听。”
“好的外公，姜儿，会的。”
少女说罢，翩然转身。
衣裙在空气中掀起涟漪，犹如波纹肆虐，血迹飞扬，渲染着一抹妖异动人的美。
注视着少女纤细的背影，看着她跌跌撞撞的不屈，老者的唇边，终于，有了笑意浮动。
因为从今日开始，他终于觉得，姜儿像一个人了。
因为没有牵挂，没有感情，甚至没有反抗的姜儿，永远都不会成长。而那样的她，真的能成为一族之长吗？
他武灵，不相信。
如今，这块被压迫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璞玉，终于，要铅华洗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