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灯芯是五六根细棉线拧在一起的,不算太细,但也不弄不出多大的火苗,一星比黄豆略大一些的光亮就算是灶屋里所有光明的来源了。
堂屋里比灶屋里好一些,点着半根长的蜡烛,相对来说要亮堂不少。
见时间不早,钱爱民也不打什么官腔,直接说了这边的困难。
“第一,你们说的厂房我已经知道,也赞成用知青安置点作为初始厂房。但这里面有几个问题,知青安置房都是一间连着一间,这里面的墙体要是全部敲掉,我怕房顶会塌掉。还有就是,上面领导都说做食品要注意卫生,那么这个知青安置房里面多多少少还是要整修粉刷一下,这里面钱从哪里来,需要多少钱,你们有没有算过?再一个就是这个知青安置房的地点,那边到镇子去往市里的路有一段距离,而且极不好走。修那么一段路,又需要多少钱?”
林微有些无语,她只是想给自己做衣服这件事儿找个靠山,纯出钱而已,怎么还要参与到细节讨论?
而且,这个钱爱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缺钱。
本来她想说自己只负责出钱,不负责细节探讨的,可看着钱爱民两鬓的白发,还有眼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她那句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等等。”
林微说一声,直接出了堂屋,只是两分钟的功夫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了。”她坐下,摊开手中的纸,然后拿起笔,“咱们来解决第一项中的几个问题,墙体要怎么敲才能有更广阔的空间,且房顶不容易垮塌。不说市里,就说我们镇子上和附近的村子里,就有不少能工巧匠,找他们来做这项工作,我相信用不了几天时间,这事儿就能完美解决。镇长说了,那知青安置点整算起来,就是连在一起的,有十二间房,总面积三百多方。”
见钱爱民和镇长点头,林微在纸上写下数字,然后向镇长求了具体数字,开始在纸上写写算算,两分钟后抬头,把纸在两人面前一送,“那墙也没有几面,咱们找师傅定了工期,只要在工期内完成,且房屋的结实性不会发生太大改变,那么就给三十块钱,任由老师傅给这些人分配,咱们不管。”
看镇长一脸肉痛,林微默默叹了口气,“咱也别太小气,毕竟给人家规定时间,还要人家保证牢固程度,能来接活的肯定是有几分真功夫的。”
要对老匠人抱有敬畏的心,他们可是实实在在的好手。
“嗯,这个没问题。”钱爱民点点头,赞同林微的说法。
“至于修路,那就更好办了。还是按照之前说的,给即将来厂子工作的人写欠条,到时候一一结算。大家都知道,现在是腊月,地里真正有活儿干的时候那也要到农历三月。这一段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你们出头做担保,我想应该会有不少人来干活。至于铺路的材料,直接去山上找石头啊。”
真是,难不成还非要用钱去买砖块?
石头选大小差不多的,密密铺上,石头缝里撒些小石子,用石磙来回压实,这路不就成了?至于说人工钱啊啥的,先打条子啊,不然能咋办?
钱得用到刀刃上,尤其还是有限的钱。
照她说,这钱爱民过来,估计是真没啥钱。
他们这边是个县级市,钱爱民充其量,最大也就是县高官吧?不过她也奇怪,真要来,也该是革委会工交办的负责人过来,难不成钱爱民兼了这些?
“这倒是——”
钱爱民哈哈了两声,突然觉得有些心塞,靠山靠水的,这不是现成的铺路材料吗?他这阵子忙着领会精神,都领会到傻了?
“我不知道咱们这边沙子和石灰的价格,但墙的面积就那么大,需要敲掉多少墙,敲掉的面积是多少,这是老师傅的事儿,我并不太清楚。但你们的面子,再加上发展经济的决心,总归一百块是够了。其他零零碎碎的加上,那出去一百五也算顶天了。”
林微这一算,俩人心头轻了不少。
“我知道罐头特别好销售,别的省的罐头厂几乎是三班倒都达不到销量的需要,咱们做这个应该不会差了。”钱爱民点点头,对于生产方向很满意,但是,“咱们原材料要弄,目前来看还是有些难啊。”
难?
林微也觉得自己挺难的。
这个钱爱民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她都想甩手不干了。
“原材料和运输我不管,这个对作为领导的你们来说更好办吧?”真是的,那运输队是干什么的啊?领导的脸是干什么的?不都是拿来用的吗?
“真要是想从根源上解决原材料和运输问题,那就在周边城镇大力鼓动百姓种果树啊。反正咱们这边山地比较多,每家每户开一点山地出来,那也够用的了。”
这边有连成一片的平地,也有一小块一小块的山地,说实话,山地种粮食并不合算,尤其是天旱要浇水的时候,那可真是靠着人力一桶一桶地挑水过去。果树多好弄啊,只要伺候它成活,定期进行修枝除虫,后面几乎可以撒手不管。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果苗也可以申请到位。关键是,这果树得几年才能结果啊。”钱爱民想起那些橘子罐头,梨子罐头,还有南方的荔枝罐头,桂圆罐头,就一阵心塞。
“种葡萄啊。”
她记得以前村北头的一个鳏夫种了颗葡萄,第一年就挂了果,还不少。至于葡萄树怎么种植,怎么让它第一年就挂果,她上辈子不干活的人怎么知道?
“别问我怎么种植,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想知道怎么让葡萄第一年就挂果,请找老果农或者农业局的同志请教!哦,对了,也别问葡萄能不能做成罐头,桂圆荔枝都成了,葡萄为啥不成?”
歧视葡萄不成?
见他们想说话,林微接过话茬,噼里啪啦说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