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边的菜园子被家属们收拾的郁郁葱葱,长长的豆角,带着顶花尖刺的小黄瓜,还有圆嘟嘟的茄子,红艳艳的辣椒,怎么看怎么舒服。
自从来到首都,林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了,喊了唐慎之后,哪怕见路面有些湿漉漉的,也没忍住往前又走了走。
才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住,压低声音招呼身后的周二,等他靠过来,指了指九点钟方向,轻声道,“看到了么?能抓住吧?”
牛翠家菜园子地头种着一株长得人高的月季花,上面开着几朵深红色的花,花朵极大,跟朵芍药似的。就在一朵花下面的叶子上,落着一只红色的蜻蜓。
花朵打下来的阴影正正落在蜻蜓上面,如果换个角度,不凑近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周二仔细看了几回,在林果差点说你瞎啊的前一刻,终于看清楚了。他点点头,就要上前。
“等等。”林果小声喊住他,“你确定能抓住啊?”
要是不确定,那就不要动手,万一跑了,可能再也找不到另一只了。
心心念念想要跟她姐解除冷战的林果万分谨慎,不愿意冒险。
周二刚点了头,就被站在身边的唐慎抢了先。只见他站定,胳膊一伸,快狠准地伸手一抓,那红蜻蜓就消失在了周二眼前。
“爸爸!”拂晓欢喜了,拍着小手,眼睛亮亮地看向唐慎,简直惊喜莫名,夸奖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扔,“爸爸厉害!爸爸最棒!爸爸是大英雄!”
唐慎“嘿嘿”笑了笑,轻咳了一声,谦虚道,“没啥没啥,就是一只红蜻蜓罢了。”
周二:“……”
周二注视着两人片刻,顿了顿,请罪似的看向林果。
林果看他一眼,视线转向唐慎,问他,“姐夫,这红蜻蜓是我发现的吧?”
“嗯。”唐慎看她一眼,点点头,肯定道,“是你发现的。”
“那我是不是立功了?”根据刚才自家小外甥女的表现来看,在她来之前,姐夫根本就没找到什么鬼的红蜻蜓。所以,毋庸置疑地,她看到的这一只,就是唯一的一只。
唐慎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嗯。”
“嗯”了一声之后,他就开始静待下文。
果然,林果开口了,“那等会儿回去了,你能不能充当个和事佬,给我们调和一下?”
过两天就回去了,一路上没个人说话,多难过!
唐慎立场不变,回了俩字,“明天。”
“明天啥啊?”林果不乐意,“要是明天早上我姐起晚了,我就得再被我姐冷一上午。再往坏了想,万一中午你又没调和好,我就得再被我姐冷一下午,以此类推……”
她叭叭个不停,唐慎耳朵听着她的以此类推,手上动作没停,蹲下来给小丫头看着手里的红蜻蜓。
周二看看林果,看看唐慎,想了想,从菜地不远处扯了几朵紫色红色的花,编了个花环,还把自家地里的豌豆花掐了几朵点缀其中,然后递给林果,下巴朝唐慎那儿点了点。
傻不是?
唐叔叔那么喜欢拂晓,光想着理论还人情问题,不如直接另辟蹊径啊。
林果楞了一下,盯着周二的眼睛,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这原来是个聪明人啊?
周二:“……”这是什么眼神?!
然而不等他消化完林果眼里的意思,她就一副好兄弟多亏你的表情,很爷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拿过他手里的花环,矜持地走向唐慎。
“晓晓?”
林果站定,背着手喊了自家小外甥女一声。拂晓正跟唐慎玩得开心,听到她喊,抬起头看向她,“姨姨?”
等唐慎也抬起头看过来,林果才拿出身后的花环,“噔噔,看看,好看不好看?”
拂晓眼睛弯起来,“好看!”
“想不想要?”
“想。”
“那给你。”林果爽快地把花环递给唐慎,“姐夫,你给晓晓戴上呗?”
唐慎:“……嗯。”
这是不择手段地想要今天让他给调节一下是吧?
不过,
他视线略略偏移,落在林果身后的周二身上,眼睛眯了眯。
周二咧嘴,在他审视的眼神里僵硬地笑了笑,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少年人的感情纯粹而热烈,坚定而又执着。周二一朝开了窍,整个人都变成了红红火火的小太阳。
唐慎看了一会儿,慢慢收回视线,把手里漂亮又充满野趣的花环给小人儿戴上,然后招呼了两人一声,抱着美滋滋的小丫头,先一步往前走。
天边的火烧云渐渐消去,只剩下一些些青灰色,天也开始变暗。
“爸爸,蜻蜓要回家。”
“要放了?”
“嗯。”
唐慎正要放,想了想,笑对上她,“伸手。”
拂晓听话地伸出小手,那白嫩嫩的手指头肉嘟嘟的,张得极开,看起来很是好玩。
笑了一会儿,唐慎把手里的红蜻蜓放到她白嫩的手心里,“等会儿晓晓喊一二三,爸爸就放开手,好不好?”
“嗯。”拂晓重重点点小脑袋,压抑着兴奋,小小声地应了一句。
“开始。”唐慎捏着蜻蜓的翅膀,视线却落在小人儿开心的小脸儿上,整颗心像是浸在暖融融的水里,柔成一团。
“一,二,三!”
小人儿数得很快,但在她话音落的瞬间,唐慎掐准了时间,放飞了那红色的蜻蜓。
抓的时候,唐慎就注意着,没有像之前抓那只蝴蝶的力度,所以这只蜻蜓一放飞,瞬间就飞了出去,与寻常见到的蜻蜓混合在一起。天色完全暗下来,肉眼看过去,轻易无法看出不同。
“蜻蜓回家了。”拂晓指着低低飞着的蜻蜓,眨眨眼,“晓晓也回家。”
都回去找妈妈。
唐慎“嗯”了一声,把小人儿举起来,放到左边的肩上坐下,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走。
至于身后的两人,谁管呢?或许他们更喜欢慢悠悠地走着呢?
“……”
林果站定,无语半晌。都没给她一个准话呢,就这样走了?
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呢?古话说的礼尚往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