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善用是两回事。知人并不是要了解一个人,而是要看透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发挥最大的效果,才也就是善用。
李璟曾经教导过兄弟二人,武功不好没关系,找一大群武功好的人当手下。智谋不好没关系,找一大群聪明人当手下。兵法不好没关系,找一大群兵法大家当手下。
所以当皇帝并不需要很厉害,很聪明,只需要把对的人,用在对的位置上,除此之外就是要判断这个人的忠诚度。
当皇帝看上去很复杂,但如果只是想坐稳江山的话,其实非常轻松,而且也可以做得非常好。
李弘冀遇上无涯子这种轻年高手当然有很多想法,毕竟现在的王冉不好控制,而且年纪太大。
身居高位,李弘冀也有很多为难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想暗杀他,而且根本不知道是谁派去的人。李弘冀又喜欢年轻人的消费场所,带着王冉这种老头子一起去青楼……估计王冉不愿意,因为王冉这个年纪也只有看着别人快活,心里能舒服才怪。
如果带着无涯子道长去,大家都可以玩得很开心,最关键的就是带上他就非常安全。
其实从李弘茂开口第一句话的时候,李弘冀就知道他的想法了。李弘冀也很认同这个想法,所以全力配合。
一行人立刻来到客厅,管家很快就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酒桌上是最能增进感情的,此时酒桌上只有四个人,除了两位王爷之外,当然是他们最拿得出手的护卫。
其实白莲尊者都显得多余,因为李弘茂和李弘冀真正想结交的人。
虽然现在白莲尊者的武功在无涯子之上,但白莲尊者这把年纪还有几年好活?
无涯子道长却是刚刚起步,或许他能称霸武林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所以两人的价值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
李弘茂首先举杯道:“大哥,咱们哥俩可是好久不见了,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我先敬你一杯。”
“这一杯待会儿再喝,我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到时候你要敬我三杯。”李弘冀笑道:“父皇已经下旨,诏你回京。这下子你不必在潭州一个人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可以与大哥回去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了。这可是大哥求了父皇一个多月他才同意的。”
听到这话李弘茂的非但没有一丝喜色,反而眉头紧锁。
如果是遇到无涯子之前,李弘茂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兴奋的手舞足蹈。但现在不同了,经过无涯子道长的教育,李弘茂明白了很多事情。
“大哥……这杯酒我还是得敬你,但还是只敬一杯,而且是敬你这一路的辛苦。”说完之后,李弘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道:“大哥这件事情小弟非常感激,但却无法接受。如今柴荣发兵寿州,打仗打的就是钱,潭州的税收对国库非常重要,我不能离开潭州。”
“这有什么?就算你走了,杨英也得不到潭州的收税,你担心什么?”李弘冀开口便让李弘茂大吃一惊,想不到大哥也明白其中原因。原本一直以为大哥和自己一样是草包。
李弘茂吃惊道:“大哥,原来你知道这件事情,还真是小看大哥了。”
“那还用得着你说?你可是我教大的。你走之后,杨英大不了占了潭州,只要等开春之后大周退兵,到时候父皇便会对杨英发兵,他拿到的每一分钱都让他吐出来,还要让他满门赶尽杀绝。所以你走了反而安全,对全局没有任何影响。”李弘冀对李璟的话深信不移,而且这个计划很好,最关键的就是能保住老二的性命。
“大哥,我能把刚才那话收回来吗?你果然还是一个草包……”李弘茂道:“大哥不要生气,我也是一个草包。如果是两个月前,我会跳着跟你走,但现在不行了,真的不行。大哥,我不想继续当草包了,”
李弘冀大吃一惊,老二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而且还是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种话,他这是要造反吗?
李弘茂道:“大哥,我们两兄弟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很多事情外人不知道,但我们二人心知肚明。大哥我只问你一句,我们俩兄弟笨吗?”
李弘冀没有说话,只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老二,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李弘茂摇头道:“我们两兄弟其实一点也不笨,小时候皇甫辉老将军教我们武功的时候,我们很快就学会了,过了几年之后皇甫辉教三弟同样招式的时候,他还没我们学的快,我们还骂他笨。但如今,三弟的武功才学远胜我们兄弟二人,朝中文武当面我们的面阿谀奉承,但背地里哪一个不说我们是草包?难道我们非得草包不可吗?”
“你继续说。”李弘冀没有生气,而是让他把话说完。
如果是其它人说出这话,李弘冀一定翻脸,哪怕是父皇李璟。但唯独李弘茂的话他愿意听,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李弘茂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甚至堪比他自己。
“大哥,我们两并不笨,但为什么到现在一事无成?因为我们太懒,我们从小就认为反正这些事情有人帮我们做,我们不需要自己动手,结果就越来越懒,懒得去学,懒得去做,甚至到最后懒得动脑子。虽然懒成了习惯,而且懒得舒服,但我不想继续懒下去,我想要动起来。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学习,学武功,学兵法,我想把浪费的那些时间都补回来。正好你来了,我们两兄弟一直浪费的时间,我们一起补回来。”
李弘茂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已经有些湿润,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羞愧,这么多年他什么正事都没做过,只知道跟在大哥身后陪着他花天酒地,这样的生活虽然舒服,但他在经过学习之后,认识到这种行为非常可耻。
“老二,你也说了大多数的时候有人帮我们办,我们何必努力?”李弘冀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他只是懒成了习惯,而且动起来会很累很辛苦,他怕辛苦。
李弘茂道:“大哥,你试想一下,敌军只有一千人,我军有一万人,但我军士兵认为反正别人会去冲杀,自己如果能保住性命是最好不过,所以没人上前。这会是什么结果?一万人输给了一千人……因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这份力量并不会影响到全局,所以没有一个人出力。其实每一份力量都非常珍贵,我们两个人能做多少我并不知道,但我认为我们应该付出自己的那一份力量,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这是某一个编绳的人教我的,绳子之所以坚韧,是因为绳子里面每一根丝线都在用力,如果只有一根丝线的话,不需要任何力量就会被扯断。”
李弘冀道:“你说的没错,但这件事情与潭州何干?我们可以回金陵再学啊。”
李弘茂道:“大哥,我不离开潭州的原因并非怕杨英占了潭州,抢了盐岛的税收。而是怕盐岛绕路,不走潭州过,到时候谁也别想拿到这个钱。其实盐岛想要换一个商路轻而易举,他们不需要太麻烦,之所以走潭州完全是因为我这个草包,因为我是草包,所以赵普愿意从这里走,他只要给钱就能安全通过,我不会为难。但如果是杨英的话,赵普未必愿意冒这个风险。所以只有我在潭州,赵普才会让商队从潭州经过。”
“哦~~原来是这样……”李弘冀吃惊的看着老二,随后佩服道:“老二,你长大了。”
李弘茂点头道:“是啊,就这一个多月,我长大了很多。但其实我们十几年前就应该长大,都怪那些没用的老师,他们教我们的东西没一样有用。无涯子道长给我找一些老师,这些老师教会了我真正的东西。”
“都是哪些高人?竟然能教你这么多东西。”
“看门的大爷、打铁的老李、撑船的老刘……还有很多很多。”
“就这些人?他们比朝廷里的大学士懂的更多?”
李弘冀一脸鄙视的看着老二,他就从这些人身上学东西?那能学到什么?还以为是高人指点让他忽然长大了,结果就是一些贩夫走卒而已。
李弘茂道:“他们确实比这些大学士懂得更多,国之根本在于民,如果连百姓的生活状况都不了解的话,还当什么皇帝?那些大学士能当皇帝吗?他们凭什么教出一个好皇帝?”
“那……也不对,父皇就是好皇帝,他教我们的东西应该没错对吧。他说只要能做到知人善用就行了,为君者只要能做到知人善用就行了不是吗?”
李弘冀还是认为自己不需要太努力,只要能做到父皇教的那样,这辈子就可以很轻松的当皇帝。辛苦的事情就让老三去做,反正他也有这方面的爱好。
不过李弘冀不明白,李璟当初教他们这些东西的时候就认定这两个孩子是草包,因为他们是草包所以没有办法努力,只有退而求其次,让他们懂得知人善用的道理。如果能这样的话,勉强过得去。而且有李从嘉辅佐,这两人就算不做事也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其实当皇帝哪有这么简单?李璟只是没有办法教好这两个草包,所以只能教最简单的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