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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你说你也是,年轻人开车啊,一定得注意,就像是我家娇龙,那开车出门我心都跟着紧着呢,不过这回好悬没事儿,以后可得长记性,开车一定要慢,要慢知道吗。”
“爸,你……”
我给了妈妈一个眼神,示意她不用多说,姥爷的这个认知障碍来的突然,大概是跟他取出假体缝合后出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妈妈有关吧,我以前真的很怕他不记得我,但是现在却发现,这不是件坏事,至少他仍旧健谈,开开心心的,妈妈一直在陪他,他心里的娇龙,也不会在离开了。
“您想程白泽吗。”
坐在病床上的姥爷看着我挑眉:“你说小白啊,你咋也认识小白啊,他出去忙工作了,过两天儿就回来看我了,看见我这个电动轮椅没,这就是小白给我买的,这小子老孝顺了!”
说着,还看着妈妈撇了撇嘴:“娇龙啊,比你强啊!你就知道忙,让你带我回农村住一段日子你都不陪!!”
妈妈看着他叹气:“陪,这次你出院了,我就带你回农村住一段时间啊,想住多久住多久!”
姥爷笑了:“娇龙啊,说准了,你可别骗我,小孙儿你可得作证啊!”
孙姨红着眼睛站在旁边,看了看我,又看了姥爷一眼,随即点头:“唉,我给您老作证,准着呢。”
“那行,我就先不陪你了啊,天儿好,我开着轮椅出去溜溜,你也别拄着拐到处走,得多休息,啊,小孙儿,咱走,娇龙,你多陪着小李子聊一会儿,这孩子还知道来看看我,有心啊!!”
孙姨迟疑的看了我一眼:“娇龙,这……”
姥爷却如同小孩儿般着急的把轮椅开出去,回头冲孙姨喊了一声:“走啊!”
我点头示意她跟着姥爷出去吧,姥爷的情况已经这样了,能让他开心就行了。
等人都出去了,妈妈扶着我坐到姥爷的病床上,看着我直吸鼻子:“乔乔啊,你说你姥爷这谁都认识,怎么就能把咱们俩给搞混了呢,还冒出个小李子,我都不知道小李子是谁!”
我揽了揽妈妈的肩膀:“没事的,这样其实更好,你还可以多陪陪姥爷,不然,姥爷看我现在这样子,还得担心……”
妈妈转过脸擦了一把泪仔细的看着我:“乔乔,那医生怎么说啊,你醒了就没事儿了吧,这手以后还能不能做手术了啊,要是真的没什么知觉跟反应你说可……“
“别担心,我手没事儿,我自己会试着想别的办法恢复的,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医生治不了的,我自己可以治的。”
妈妈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乔乔,你出车祸那天到底出了啥事儿啊,怎么你姥爷被车撞了你也出车祸了呢,而且人大夫都说,你这手指头骨折的不对劲儿啊,咋五根儿骨折的,还有,我听说,小景咋失忆了?不是,你小姑说那个叫选择性失忆,说就把你给忘了,说是他那天也要不行了,是你给救起来的,救起来就把你忘了,这叫啥事儿啊!”
我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妈,很多事儿我说不清楚,也不想说,你也别问我了,总之,我跟卓景的事儿都过去了,以后,你也别再提了,重要的是,咱们家里人都好好的,就行了。”
“可是,可是小景……”
“妈!”
我打断她的话:“这次,我真是认真的,今早小姑跟小姑夫去我的病房看我的时候,我也说,放下了,都过去了,卓景忘了我了,那大家也不要再提起我,我希望,我跟他的事儿,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妈妈又开始抹眼泪:“我知道,我听你小姑说了,小景他妈不同意你俩在一起,给他找了个富家千金,可我家孩子也不差啥啊,还是个有名的先生呢!咋就瞧不起人呢,有钱咋得了,有钱就欺负人啊,她儿子的命还是你救得呢,你病了,她也没说来看看。”
“妈,我车祸也不是卓景弄得他妈来看我干嘛啊,都过去了啊,你别再想了,现在我没大碍了,小姑跟小姑夫就该出国出国,你带着姥爷呢,也好好的生活,安东的店你就交给宗宝就行了,姥爷喜欢回老家,你就带着他回老家……”
“乔乔,妈没听明白你的意思啊。”妈妈看着我眉头直皱:“那你呢。”
我垂下眼:“我得出趟远门,时间会长一些……”
“看事情?”
“嗯。”
我看着妈妈点头:“对,看事情……本来我怕姥爷想我,放不下我,但是他现在以为你是我了,我也不那么担心了,妈,姥爷有点小孩子的脾性,一定要多迁就他,不要跟他吵,别让他的老年痴呆症在严重了,一条腿不能走没事儿的,孙姨也会帮着你照顾,这边,我会跟宗宝说让他管孙姨的工资的,你就安心陪着姥爷就好,别的,不用担心。”
妈妈看着我仍旧有几分不解:“乔乔,我听你这意思,是要走很久吗,几个月啊。”
“可能要长一些吧……”
我看着妈妈硬扯了几下嘴角:“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些年还不是东跑西跑的,自己都要习惯了。”
“可是,宗宝不跟着你么,走那么久,去哪里啊。”
“宗宝结婚了啊,也许还要准备当爸爸,怎么还能跟着我到处走啊,店里也需要他帮忙啊,对不对?”
妈妈只能点头,抬眼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不太想让你当先生了,本来合计着,安安稳稳的嫁个人就好了,你当先生有事儿你也不跟我说,就说你吐血吧,我就合计着跟当先生有关,幸亏你这回没事儿,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还要咋活了,乔乔啊,你现在是咱们家的天啊,我跟你姥爷,都要靠你了啊!”
我‘嗯’了一声,抱着妈妈肩膀的胳膊又紧了紧:“妈,你放心吧,我会好的,都会好的……”
“娇龙!”正说着话呢,宗宝气喘吁吁的从姥爷的病房门外奔了进来:“你醒了啊!!”
妈妈慌忙的擦了擦眼泪:“宗宝来了啊,娇龙没事儿了,你们先聊,我去把药给取回来。”
宗宝点头,看着妈妈走出去后赶紧上前把房门关上,然后一脸严肃的坐到我身旁小声的道:“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还好我询问三妹儿你的情况才知道你醒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怎么伤的这么重,跟黑巫师对决了?还有这个三妹儿以后就跟着你了吗,对了,最重要的是卓景那边怎么回事儿,这段时间给我乱的,你得赶紧给我说清楚……”
我看着他的脸,忽然就笑了:“宗宝,我看你变化这么大我还挺放心的。”
“没病吧你,赶紧说是怎么回事儿。”
我酝酿了一下,想想真相大白的那天晚上,不幸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还都是发生的措手不及的,我是当事人缕的都费劲了,更何况还是旁观者呢。
“三妹就是真的容丹枫,容丹枫就是三妹儿。”
宗宝懵的一脸呆滞:“啥意思。”
我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缓缓地继续张口:“那晚我姥爷出车祸了,之后我回家的时候三妹儿就等在楼下……”
真的很长,并且一波三折,我在知道程白泽是我哥,以及他是黑巫师的师侄到卓景的遇害……
所有的事情好似都是堆积起来的泥沙,时机一到,倾泻而出,直接活埋,想喘息?没机会。
想把一件事情阐述清楚不是简单地事情,况且,还不是一件,而是相互扭缠的几件事儿,中途我喝了好几次水,说的嗓子都累了,直看着宗宝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就要从眼眶子里鼓出来了,这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清楚了吗,那晚,就是发生了这些……”
“你是说你为了救卓景道行跟天生阴阳都没了?老仙儿也得罪了?”
我点了一下头:“嗯,现在我就是个普通的阴阳人。”
“那你怎么还说的这么轻飘飘的!!”
“那你觉得我还能怎么样……已经发生了啊。”
宗宝腾地一下站起来,手掌覆住自己的额头“我要疯了!!我就说程白泽有问题吧,你还不信,这……”
“别再说程白泽了,我已经解释完了,他为了我,做了够多了。”
宗宝点头:“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程白泽被小姝带回去养伤了,你呢,就在这里住院了,我说怎么小可跟李小师前段时间找不到程白泽的人反而是接到小姝的电话说工作室暂时先交给他们两个人的打理,搞得他们俩还云里雾里的,原来是都出事儿了啊!可是黑巫师还没死啊,她还知道你跟这个真的容丹枫在一起,现在程白泽也伤了,你又不会这些了,谁来帮你啊!
哎呀,这给我乱的,我说那个三妹儿怎么看起来那么早熟,还动不动就直呼我名字,我真是受不了了,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在遇到比这复杂的事儿了!!”
我拿过拐杖撑着慢慢的起身:“只有我自己能帮自己,宗宝,你是除了我跟三妹儿外唯一知道这些真相的人了,但是不要说出去,也不要让我妈妈知道这些担心我,我都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替我想解决的办法,这也没办法去解决,我只是希望,我走后,你要帮我照顾好我家人,知道吗。”
“你走?你去哪儿啊,你这样还能去哪啊!”
我微微的缓了缓精神:“我要跟三妹儿带着丑叔的骨灰去丑叔的老家了,这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大概要在那待三年,也许,不用三年,但肯定要在那待的时间长一点,那个黑巫师修养一段时间肯定会找我的,我不能待在家人身边,否则,你们都会有危险的,姥爷的事情不能在发生了,时间长了,等黑巫师彻底的觉得我对她不构成威胁了,到时,我一定会回来的。”
宗宝张了张嘴:“只是在那待着?娇龙,你不是跟马哥很有交情吗,不能商量一下把天生阴阳还给你吗,我多给烧点纸……”
我轻轻地笑:“开什么玩笑啊,这是我的交换条件啊,丑叔的遗言说是让我过去修身养性的,我想,是让我悟出什么来吧,但是我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都是藏,去哪都是一样的,就去陪陪丑叔吧,不然回我的老家,黑巫师肯定会找到我的,我不想家人出什么事儿。”
宗宝摇了摇头:“不会的娇龙,不会只是单纯的让你去修身养性的,丑叔你不是说是你的忘年交吗,他让你去肯定是有什么办法能把天生阴阳给你,至少这样还能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啊,不然以你的性格还能看着黑巫师一直猖狂下去?看着卓景娶那个假的容丹枫?我靠,我想想我都气愤!”
我不敢让自己去想卓景,心里拧搅着疼,艰难的伸手打了他一拳:“小样的,还说上脏话了,我现在就是没多余的腿踹你知道不,这事儿你就是再不甘心也得给我压在心里,我的事儿,你不要再掺合,就安心做好生意,等我回来,不管我还是不是个先生,这事儿,也不用你操心。”
“那……那一但你能力回不来了,以后那个黑巫师还没人收拾了啊!”
这个问题我现在的确是没什么心力去想,看着宗宝,我微微的张嘴:“想要收拾她的人都死了,活着的,就剩我跟三妹儿了,她基本已经如愿了,换句话说,她会好好的维系跟蒋美媛的关系,在事业上帮助卓景,如果卓景真的……结婚了的话,那就是她女婿,她更得好生照顾了吧……”
“要是以后卓景敢娶她,我腰上绑一圈手榴弹跟他们同归于尽去!恶心谁呢!”
我看着青筋暴起的宗宝牵起嘴角:“多大了还说这话,是我同意卓景不记着的,是不是你连我都要炸了?走吧……先回我病房吧,一会儿我姥爷回来了老看见我在这儿还得奇怪呢。”
宗宝整个就一个浑身肝胆无处发泄的憋屈样,小心的扶着我的胳膊一边走嘴里一边轻声的念叨着:“一会儿回去看见三妹儿我还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呢,前些日子我还老说她不懂礼貌不叫我叔叔或者哥哥呢。”
我瞄了他一眼:“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或者现在就当自己不知道这个事儿,宗宝啊,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别乱说话,更不能跟我妈说什么我是为了救卓景没了做阴阳师的能力了这些事儿,不然的话我妈肯定得担心我,在合计我手残疾了什么的,回头走我大姑的老路,去找卓景说理,那事儿就麻烦了,你要知道轻重,不能再有别人知道了……”
宗宝闷闷的点下头:“我明白,就是,手可怎么办啊……你不是说右手最重要么,手治不好,怎么当阴阳师啊。”
“可以复健啊,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彻底被跺了那可能没戏,不是还在么,再说,真被跺了,还有左手呢,乐观点,啊。”
这个时候倒是换我来安慰宗宝了,在很正能量人的面前,自己就会无端的消极,其实这种消极的态度不是会一直存在的,跟环境心态都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当环境心态稍作改变,你身边的这个人要是换成了比自己更消极的,那就会化被动为主动,有些话好像是跟对方说的,其实更多的是对自己说,也是在宽慰自己,这种思维转化,有时看看,也是很奇妙的。
我走的慢,一条腿打着石膏还得撅着,那条腿随着根拐配合着往前挪着,所以一到血液内科的走廊,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围在我病房口的人,有病号,还有患者家属,乌央乌央的好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出什么事儿了?”
我直接摇头,看向宗宝:“不知道啊,你去看看,是不是三妹儿跟谁吵起来了!”
宗宝点了一下头,“你慢点,我过去看看!!”说完,大步的跑了过去:“怎么了!别再这儿围着,出什么事儿了!!”
我慢慢的走近,眼神一瞟,一下子便看见了两个在我出来找姥爷时便一直在后面打量我的男人,眉头微微一蹙,天宏传媒的记者?
“哎!马先生!马先生在那里了!!”
在我看见那两个男人的同时他们也随即看见我了,手登时就指了过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马先生啊!!”
病房门口的围着的人当时就都回头看我,大多数看着我的眼神就跟看明星似得,妥妥的给你一种可算是见到活的了得感觉!
“哎,是马先生,我在电视上见过!!”
“我也记着,那词儿我还会说呢,我是阴阳人,带你辨阴阳,那个大妹子,快点!你闺女儿有救啦!!”
“是啊,马先生之前给一个肚子里长瘤子的女孩子都给看好啦,那个视频我还见过哪!!”
听着他们的七嘴八舌,我没有一丝的成就感,相反的,心当时就紧紧的揪揪上了,要不是腿脚不好使,我还真挺想转头就撤的。
没等我站稳呢,从围观的群众当中就扒出来了一个三十多岁哭的脸部浮肿的女人,“马先生啊!”
她看着我,满眼的一种见到了救世主的即视感,脚下像踩着棉花似得虚浮而又急促的奔了过来,我判断她肯定是几天没吃饭了,不然不能跑的这么没力气而又跌跌撞撞的。
‘噗通!’一声,跑到我的身前后她双膝一屈就跪了下来,要不是碍着我一条腿撅着也打着石膏,肯定就抱上来了,:“马先生啊!你救救我姑娘吧!!”
身后那些围观群众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是啊,马先生,你救救这个大姐的孩子吧,她家孩子快不行了,医院不收了,回家就得等死啦!!”
“是啊,马先生,都知道你心善啊,是大好人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我脑门都紧了,一个个的,都比我明白,这不擎等着我往坑里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