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当然可以,那你就快来吧。从清莱到孔敬不算近,等阿赞nangya忙完赶到孔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她进屋看到差农的样子,用手按在他赤裸上身的心口处,低声念诵经咒。
差农不再说胡话,他父母和妻子喜出望外,忽然差农猛地坐起来,眼睛瞪得比牛还大,但里面仍然只是混浊物,大声说:“为什么拿走我的戒指?还给我!”然后再次倒下,这次倒是安静了,一句话也没有,连气都不喘了,要不是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还圆睁着,就和死人一样。
“差农,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啊!”差农的妻子开始大哭。
阿赞nangya说,你丈夫并没有死,要用缅甸古法控灵术才能帮助他的灵魂再次从阴灵手中解救出来,但必须得在午夜十二点左右,那个时候阴灵都会出来游荡,便于和阴灵沟通。
老谢让差农的妻子赶紧去先把钱取出来,她连忙去了,不多时回来,从皮包里取出两叠钞票递给老谢。殡仪馆的负责人过来看望差农,说还是尽快送精神医院吧,在这里躺着也不是办法。差农妻子说已经从清莱请到阿赞师父,晚上就可以施法。负责人看了看阿赞nangya,没说什么,只好转身走了。
我看到差农妻子脖子上也戴着不算细的金项链,就走到桌旁,指着桌上的金表、项链戒指和新款手机,问差农的妻子:“这些东西都是差农自己买的吗?”
差农妻子点了点头:“嗯,是、是他自己买的。”
“他每个月的薪水是多少钱?”我问。
差农妻子表情开始不太自然:“大概有一万泰铢。”我说每月一万泰铢的薪水,能买得起这些东西吗?她没回答,但我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距离晚上十二点还有五六个小时,我和老谢、阿赞nangya只好到殡仪馆外面的一家冬阴功餐馆去喝汤。老谢把十万泰铢交到阿赞nangya的手里,她还惦记着老谢的儿子,问病情如何。老谢苦笑着摇头,说还是那样,他正在努力多攒钱,好送他去澳大利亚治病。阿赞nangya点点头,又数出两万泰铢递给老谢,老谢感激地接过钱,连连道谢。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十二点钟,殡仪馆只留下一名工作人员,协助配合我们的施法工作。阿赞nangya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念诵经咒。
大概念了五六分钟,原本像死人一样的差农慢慢坐起,翻身下床,坐在床沿,开口说道:“项链在哪里?”
差农的妻子说:“不是在桌上吗?”
老谢却问:“桌上并没有啊,是不是你给收起来了?”这时我们才看到,桌上只有金戒指、手表、手机和那部数码相机,那条金项链并没有了。差农厉声道:“项链的,我的项链在哪里?快拿给我,不然我也要你死!”
差农的妻子和父母四下乱翻乱找,怎么也找不到。我问从我们出去喝汤到进屋,这段时间是否有别人进来过,差农的妻子说肯定没有。这时,差农喃喃地说:“原来在这里,我去拿……”他慢慢站起来,虽然眼睛里仍然混浊,但却像是能清楚地看到路一样,推开门就走出去。
我们几个人连忙在后面跟着,殡仪馆晚上不让开灯,我和差农的妻子打开手机闪光灯照亮。半路遇到那位留下值夜的工作人员,问我们去哪里,我们也没时间回答,那工作人员只好在后面紧跟。
差农一路走到焚化间,这里有一排五座钢板制成的焚化炉,炉顶用红色油漆涂有编号。差农站在中央的三号炉前,用手指着炉膛:“项链在里面。”
差农的妻子壮着胆子走到炉前,举起手机,透过防火玻璃朝里看去,惊叫道:“真的是在里面!”我连忙走过去看,果然,空荡荡的焚化炉里明晃晃的摆着那条金项链,在手机闪光灯的强光照射下,反射出来的金色光泽很醒目。
“金项链怎么会在这里?谁放的?”我问。大家互相看看,都摇摇头。
这时,差农伸手打开焚化炉的钢制炉门,双脚蹬着炉体,把头伸进去就要往里爬。工作人员连忙过去阻止,阿赞nangya却说:“不要阻止他,他必须亲自完成这件事!”
我们眼看着差农爬进焚化炉,炉门慢慢关闭,差农的妻子怕丈夫闷着,就过去拉炉门的手柄。连续几下都没拉动,我心想女人没力气,就过去帮忙。可没想到的是,怎么也拉不动。
老谢问:“怎么了?”工作人员也过来,和我共同去拽那手柄,手柄就像被焊死在炉门上,我俩咬着牙,额头都渗出汗来,也没把炉门打开。
工作人员掏出手机:“我马上给维修工人打电话!”
正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而且不是一个人,有高有低,有男有女,还有老有少。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听上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那工作人员吓坏了,老谢吓得抓住我的胳膊,他这个突然的动作比笑声更吓人,我气得瞪了他一眼。差农的父母和妻子也吓得脸色发白,直往后躲。
阿赞nangya盘腿坐在地上,从随身背的包裹中取出那个用她母亲头骨制成的拉胡域耶,再次低声念诵经咒。外面的笑声渐渐消失,可最诡异的事来了,忽然,焚化间内响起电机启动的声音,三号焚化炉上亮起红灯,然后又是绿灯。
工作人员大惊,连忙跑到控制台去按钮,过了半分钟,炉子里开始喷出细微的火苗。差农的妻子和父母大叫起来,问工作人员怎么回事,我找来一根铁棍,插进炉门手柄里去撬,但还是没用。
炉中的火苗越喷越大,差农在炉子里开始大叫,他妻子双手猛拍炉门,发出吓人的嚎叫声:“快灭火,快灭火啊!”
工作人员都快把控制台的按钮给拍碎了,但还是没用。我操起铁棍,用力去捣炉门的防火玻璃,这玻璃是特制的,不但防火还是钢化,怎么也打不碎。差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爬到炉门处双手猛拍玻璃,张大嘴叫着什么,但根本听不见。
念着经咒的阿赞nangya拧开域耶的上半部,咬破左手中指,将鲜血滴在裸露在外的她母亲头骨上,加速念诵经咒。差农的妻子跪在地上,徒劳地拍打着炉体,他父母早就瘫倒在地,昏死过去。这时,忽然炉门自己像安了弹簧似的打开,我和工作人员连忙伸手把差农拉出来。
差农身体几乎全裸,头发烧得正旺,工作人员大喊:“把他弄出去,隔壁房间有水龙头!”我和工作人员还有老谢三人把差农抬出焚化间,来到隔壁房间,拧开安装在墙壁上的水龙头,把差农放在水柱下用冷水冲刷。
灭火之后就是报警,急救车将差农拉到医院,阿赞nangya耗费法力过多,身体虚弱,我把她安排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让她休息两三天再回清莱。
经医生检查,差农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眼睛也烧瞎了一只。全身上下都被缠着绷带,就像木乃伊似的,好在还能说话。差农的父母和妻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病房门口大吵,称要把殡仪馆告上法庭。
这时,有护士走出来,说哪位是患者的妻子,患者有话要说。因为烧伤患者要隔离,我只好掏出手机,托护士把消过毒的手机带进去,用录音功能将差农说的话全都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