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再豪爽,也有些觉得肉疼,可那四名小姐明显看出这就是个好面子的冤大头,一口一个老板叫着,他也不好说什么。而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后来桌上有什么菜都不知道了,只想着尽快睡觉。
结账的时候花了两千多块,不知道是不是被宰了,老彭问店老板能不能赠送饮料,店老板说没问题,老彭说:“来罐王老吉。”
“老板,你为什么非要喝王老吉呀?”那名得了一千块大奖的小姐没话找话。
老彭不高兴地回答:“我上火了!”
晚上,老彭乘出租车带我回到他在南城的某居民小区,门口停着很多黑车,不少司机在扎堆聊天。看到老彭的时候,这些黑车司机都热情地打招呼,称老彭为“老大”,而老彭也潇洒地挥挥手,还真有几分老大派头。
他的家是个两居室,空着一间卧室,就让给我住了。那块人胎路过就放在我这间卧室的书桌上,前面还供着零食和饮料,那两瓶酸奶已经散发出臭味,我告诉老彭:“这些供奉品你得勤换新的,不然会惹阴灵生气。”
“哦,一忙起来就忘了。”老彭立刻把供奉品扔进垃圾桶,出门去小卖店买回新的,重新供在桌上。
这时老彭手机响起,掏出来才发现,那部崭新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屏幕已经碎裂,可能是在ktv坐坏的。我说明天去售后服务换个屏,老彭把手一挥:“买个新的,谁有时间去换它!”
开始我以为他是顺口说大话,第二天上午吃过饭,他果然跑到营业厅,又买了一部相同型号的手机,四千多块。我心想,这老彭是真能花钱,反正投资人的钱不是自己的,但照他这么得瑟,多少钱也不够。
昨晚被老彭肘击的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我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就提出沈阳还有事,今天必须得回去。老彭也没多挽留,在黑车上,我告诫老彭有钱了当然是好事,但也不要太张扬,容易招祸。现在这社会太乱,很多人看到钱就眼红,尽量别露富。
老彭只嘿嘿地笑,也没跟我多说什么。这时他接了个电话,听语气好像是他儿子打来的,听得老彭说“你来北京干什么?放着书不念!”、“寒假还有好几个月呢,狗屁寒假”、“好吧,最多三天。”、“一个礼拜,别说了。”、“行了行了,最多半个月,到时候就给我滚回宜昌上学去。”
电话挂断,我问是不是你儿子想来北京找你玩,他笑着说:“是啊,这小子听说我有钱了,非要来北京潇洒。我说公司有好几个美女,他还让我给他介绍。你说他才多大?十五岁,人家姑娘二十几了,怎么能看上你?”
那黑车司机笑着说:“老大,你在北京吃香喝辣、花天酒地,把我们给羡慕的呀,也该让你儿子跟来享享福了,到时候喝酒唱歌还叫不叫我们啊?”老彭说当然会叫。
我问司机:“你们还跟老彭出去唱过歌?”
黑车司机笑着说:“当然,老大经常请我们这些人在前面拐角那家ktv唱歌,还给我们找小姐呢,每人俩,哈哈!”
老彭得意地说:“那算什么,钱么,纸么,就是用来花的。”我心想这才叫把钱往水里扔,也是头回听说有请一大堆黑车司机出去吃饭唱歌、还出钱给他们找坐台小姐的人,这不叫有钱,这叫有病。
回到沈阳之后,我在想老彭这个事,虽然那块是阴牌,还是有阴料的,但毕竟是由古巴坡能加持,那可是正统佛法的师父,只要供奉没出问题,老彭应该不会有事。躺在床上,肋下被老彭肘击的地方还有些疼,不由得在心里骂他。这人是典型的藏不住福气的人,没钱时都得瑟,有了钱更不知道自己的斤两,看来我得多提醒他,供奉物要想着换换。
以后的一段时间,我每隔几天就在qq上告诉他换供奉品,老彭说他已经形成习惯,两天换一次。对这种糊涂蛋,能做到按时做某件事,那还真不容易,我也渐渐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了。
万没想到,后来还是出了意外,与人胎路过的供奉无关,是老彭儿子的事。
那天,我正在原佛牌店里跟租房的商贩谈涨房租,忽然接到老彭电话,他语气很悲伤:“田老板,这佛牌是不是有他妈的副作用?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奇怪地回答:“这佛牌是古巴僧加持的,只要供奉不出错,就没副作用,怎么了?”
老彭又悲又怒地说:“自从你走之后,我每两天换一次供奉品。那东西不可能没副作用,要不然我儿子怎么会被人绑架?”这让我很惊讶,连忙追问细节。才知道老彭的儿子自从到了北京,就不愿意走了,看到老爹出手大方,北京又是享乐之地,他成天连吃带玩,醉生梦死,老彭怎么劝和骂也不回湖北学校不到半个月就花了老彭两万多块钱。几天前,他和儿子忽然失联,但儿子经常玩到手机没电,就没当回事,可三天还没出现,手机也一直关机。
这让老彭开始慌乱,四处打电话也找不到,刚要报警,收到一条短信,称他儿子在对方手里,要他拿五十万人民币来赎,不许报警,五天后把钱包好放在北京西郊xxx废弃砖厂的某地,不然就只能收到儿子的零件。
“那你得赶快报警!”我连忙说。
老彭带着哭腔:“不行,那我儿子就会被撕票啊!”我很奇怪,他又不是大款和巨商,为什么有人绑架他,就问你在北京这段时间有没有结仇。老彭说:“我刚来北京不到两个半月,哪来的仇家?”
我告诉他:“你那块人胎路过不是邪牌,入的也是正法,而且你供奉也没出错,肯定没有副作用。你儿子被绑架和佛牌无关,我劝你还是马上报警吧,就别拖了。”没想到老彭死活不同意,说对方一再警告,敢报警就撕票,然后分成几块寄给他。
“你给对方回过短信,或打过电话没?”我问。
老彭说:“打电话是空号,回短信他们能看到。我说我就是个普通的北漂,刚来北京没多久,又不是大款,哪里去找五十万。对方回复说,你花钱如流水谁不知道?别装穷了,给你五天去凑钱!”
我心想老彭有钱的事看来已经名声在外,这种事我帮不上任何忙,但他又不愿意报警。按老彭的话说,他就这一个儿子,虽然不怎么着调,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老彭家的男丁,将来还要继承彭家的家业(虽然老彭没什么家业)。
我问:“那你去哪弄这五十万,浙江老板投资的那笔钱还剩多少?”
老彭叹了口气:“还有三十来万吧,我刚给他打过电话,让他尽快追加投资五十万,说公司想签一位著名的大作家,但价码很高。老板还在犹豫,说这几天给我回复。”
“看来也只能指望你的浙江老板了。”我回答。最后我又告诉他,可以让警方从他小区门口那些黑车司机中好好查查。在北京拉黑活的人,大多不是北京当地的,以河北人和天津人居多,老彭来北京开公司的事,知道的人没几个,生意伙伴去绑架他儿子的机率很低,而那些黑车司机基本都知道他有钱,这些人素质良莠不齐,很容易盯上他。老彭说不敢报警,自己也问过他们,那些人都很气愤,说怎么能这样。
我心想,你直接问能问出个屁来,就算是他们干的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