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和阎行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情况。阎行率部来回奔驰半日,又经过两次大战,马力已疲,急需休整,鲁肃却还没打过瘾,便由阎行留下打扫战场,收罗俘虏,自己则带着人马赶往麹义的大营。在去卑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剩下的任务主要是攻营拔寨,步卒当然比骑兵更方便。
阎行很爽快的答应了。
鲁肃带着部下向西,走着走着,天色便暗了下来,风也大了起来。鲁肃抬头一看,见天空乌云翻滚,知道大雨将至,立刻命令将士们取出斗笠、蓑衣,穿戴起来。这些江东子弟兵对此浑不在意,吴会近海,大风大雨很常见。唯一让他们舍不得的是鞋,农家子弟,遇到这种风雨天是不穿鞋的,光脚更好,但行军途中,随时可能踩上敌军丢弃的兵器,没人敢冒这个险,伤口泡了污水会死人的。
鲁肃沿着龙渊水北岸上行,风渐渐停了,雨却越下越大,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人和马,几步之外便看不到人影。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大地,雷声隆隆,滚滚而来,拉车的黄牛哞哞的叫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龙渊水水位上涨,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不少低洼之处积了水,根本不知道那是一洼浅水还是深沟,如果不是手里有地图,清楚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鲁肃此刻就只能选择停止前进了。
鲁肃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道路,和脑子里的地图进行比对,看着那些变了模样的地形却和军谋处标出的地图基本吻合,他不禁暗自赞叹。看不出那些书生还真有本事,就算他们都是颍川人,能估算得这么精准也堪称奇迹。还是孙将军说得对,治理天下也好,行军作战也罢,还真是离不开读书人。
这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鲁肃赶到麹义大营时,雨已经小了,天上的云也散了,阳光从西面斜照过来,为翻滚的云层镶上一道金边。龙渊水畔到处都是尸体,有人的尸体,也有马的尸体,还有几具黄牛的尸体,血水被雨水冲涮干净,伤口惨白,河水浑浊汹涌,有两道浮桥被河水冲垮,辎重营的工匠正在抢修。
鲁肃见状,在河边立阵,同时打听孙策的位置,得知孙策正和麹义对阵,鲁肃带着两千人马赶了过去。
一片泥泞中,孙策正手提霸王杀,指着对面的麹义大骂。就在鲁肃赶来的时候,他又和麹义战了一场。麹义想借着风雨的掩护突袭孙策,扳回一局,没曾到孙策早有准备,刚刚拉到战场的弩车一阵齐射,麹义伤亡惨重,八百西凉步卒也被许禇、典韦赶上去砍了大半。如果不是麹义谨慎,留下两百人守在自己身边,又用强弩夹侍集射,说不定就被临阵斩杀了。
反击受损,麹义不敢再轻举妄动,就在两营之间立阵,和孙策对峙,苦苦支撑。他的中军损失惨重,尤其是八百西凉步卒剩下不到三百人,但两边的大营坚固,弓弩手躲在营栅后面射击,孙策兵力不足,一时还没有破阵之术。
见鲁肃赶来,孙策大喜。“子敬,伤亡如何?”
“百十人吧。阎彦明驰援及时,尹楷看到他的战旗就崩溃了。”鲁肃瞅瞅对面的麹义。“将军,接下来怎么打?”
“尹楷崩溃了?”
“是啊,具体数字还在统计,粗略估计一下,逃走的人应该不过千。”
“看来彦明立了大功。”孙策咧着嘴乐了,有意无意的瞅了一眼马超。马超咂了咂嘴,尴尬地看向别处。孙策笑道:“这么说,麹义已经折了一臂,接下来就好打了。俗话说得好,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既然已经开战,那就一鼓作气,彻底击垮他。子敬,我缠着麹义,你接应郭祭酒渡河,然后先取剩下的那个大营,得手后再攻东侧大营。麹义据营而守,我们就鸠占鹊巢,让他无枝可依。”
“喏。”鲁肃拱手答应,转身去了。
孙策坐在大车车辕上,用刀刮着鞋底的泥。马超蹭了过来,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孙策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后悔了?”
马超嘿嘿笑了两声。“将军,我……”
“你也别太自责,虽说个人意气没什么意思,不过这也正常,不想建功立业,谁还上阵拼命,在家读读书多好,你扶风马家又不缺你一口吃的。”
马超眨眨眼睛,没吭声。孙策的话看似在安慰他,实际上也是在提醒他。他虽说挂着扶风马家的名头,其实父子都是凉州武夫,这辈子都洗不脱武人的烙印。孙策如果逐鹿中原得胜,将来必然要经营凉州,他需要选一个通晓凉州风土人情的将领,可选的人不多,不是马家就是韩家,韩遂把女儿嫁给了阎行,阎行就属韩家一系,有此关系,韩遂与孙策的关系显然更密切。
也许应该好好利用一下马日磾,扶风马家的根基深厚,这是韩遂无法企及的资源。
见马超出神,孙策不满地喊了一声:“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在自责,自责。”马超言不由衷的干笑了两声,随即转换了话题。“将军,这儿战场局促,你和麹义对峙,骑兵也帮不上什么忙,阎行在清理战场,如不我率部沿着大营巡视,保持警戒吧。”
孙策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孟起,你有没有看到大戟士?怎么打了半天了,大戟士连面都没露一下,张郃不会是藏在哪儿,准备下黑手吧。”
马超顿时兴奋起来。“那我去查看一番。”
“刚下过大雨,到处都是泥泞水塘,你怎么查?”
“将军,你放心好了。”马超胸脯拍得咚咚响。“地图都在我脑子里,哪儿能走,哪儿不能走,我一清二楚。除非张郃像地龙一样躲进土里,否则我一定能把他挖出来。”
“你准备怎么找?”
马超笑了。“将军,找人难,找马可容易得很。张郃的大戟士近千人,战马也应该有一千多匹。大雨过后,地上全是泥,蹄印很容易辨别。马的粪便泡在水里,会到处流淌,我顺着水流走一曲,一定能发现踪迹,再溯流而上,在不在附近,一捉一个准。不信的话,你问令明。”
孙策很满意。马超虽然没什么大局观,但他天生就是个骑将,拥有过人的直觉。再加上有庞德这个得力助手,难怪能称霸西凉,被羌人称为天将军。相比之下,阎行却声名不著。人各有所长,不能强求马超和阎行一样。
“好,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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