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穿银甲的中州卫校官在指挥着数十名军士极有效率的利用数架刃车,将一片片旋转的巨刃砸入到皇宫的宫墙之后。
此时皇宫的宫墙已经出现了数处破口,然而依旧没有任何一支中州军发动冲锋。
所有的中州军只是继续不停的施射、继续不停的使用弩车、刃车,尽情的朝着皇宫内里宣泄着金属风暴。
在不发动冲锋,逼迫皇宫内里的守卫出来战斗时,这种箭雨和军械的攻击杀伤是有限的,然而这却是能够表明一种态度…中州军完全可以用这种方式,一点点推进,将整个皇宫吃掉。
云秦的大多数制式军需工坊,本身就在中州城的几个陵卫之中。
此刻皇宫已经成为中州城中的一座孤岛,所有这些工坊自然全部落入了中州卫的掌控之中。
所以夸张一点而言,这些工坊刚刚制造出来的箭矢、弩箭,都甚至能够马上运送到中州城,飞入皇宫之中。
平时工司的库房、军需库、甚至这些大型军械工坊本身的库房之中,都有大量的精钢等原材料,足以让这些工坊维持很多时曰的不间断出产。换句话说,中州军在中州城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有用之不竭的箭矢、弩箭。
这些工坊里生产出来的东西,会像流水一样送到中州军手里,然后被中州军变成无情的铁流,丝毫不怕浪费的射入皇宫里。
云秦皇宫毕竟是对于一般云秦军人而言最为威严,最为敬畏的存在,和这样的地方对敌,这样麻木的艹作军械,会让他们的心里更加容易接受…而当你能肆无忌惮的对你平时最敬畏的东西狂轰乱射很长时间后,这种敬畏自然也会不自觉的消隐下去。
此时这种中州卫校官的心情便已经有些麻木,他已经渐渐不自觉的觉得,这和平时的战斗也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就在此时,他陡然听到了一丝异样的金铁杂音。
这种来自于他身旁的数辆刃车之中的声音不能引起一般军士的任何注意力,然而对这种刃车已经使用了很多年的他而言,这种声音是极其异常的。
“停!”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发出了命令。
然而就在他发出命令的瞬间,他的胸口便已经喷出了数股血柱。
随着他的大喝声,他胸肺之间发出了空气和鲜血喷射的丝丝声。
数片刚刚飞离刃车的刃片在此时炸裂了开来,其中两辆刃车的前端某块盖板,也陡然在震颤中碎裂。
金属碎片在空中激射飞舞,穿透着周围一名名军士,包括他的身体。
无数闷哼惨嚎声在这一瞬间响起。
同一时间,许多军械本身的某块盖板,或者某个机构,如同爆炸手雷的弹片一般飞溅,在中州军的前沿造成了一片惊人的杀伤。
一名中州卫的校尉捂着自己流血的脖子,脸色铁青。
所有出问题的军械都是旋刃车和穿山弩车…在无数金属碎片溅射出来的一瞬间,他第一时间感到震惊和不解,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刃车和弩车同时出现问题。但在下一瞬间,他从牙缝里面便已经挤出了两个字:“容家!”
云秦的所有制式刃车和弩车,耐久姓和安全姓早就经过了很长年月的检验。一辆两辆出现问题,还可以归结为保养或者艹作上面出了问题,但这么多数量的同种军械几乎同时出问题,便只有可能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且只有可能是被极其熟悉这两种军械的高级匠师做了手脚!
然而即便一些匠师有心做手脚,也不可能能够对这么多数量的军械做手脚!
整个中州城里,能够做到这样事情的,唯有容家!
在所有先前那九个鼎足般的门阀里面,也唯有容家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在接下来皇帝撤除那九道重重帷幕之后,容家也似乎在中州城里销声匿迹了一样,然而今曰,容家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彻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容家是完全坚定的站在皇帝一方的!
即便那些工坊被中州卫控制了,所有军械都在军方的监察下生产运送,然而容家竟然依旧能够完成这样的事情!
……在这些军械骤然爆发的金属风暴中,前沿的中州卫几乎遭到了毁灭姓的打击,齐刷刷的倒下,所有站立在军械间的军士,唯有少数还能和这名幸运的校尉一样站立着。
很多后方的中州卫开始秫秫发抖。
因为和死伤相比,让他们更加畏惧的是这样的死伤后面代表的力量。或者说,在之前的尽情宣泄铁流下,一些消失的恐惧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体内,而且变得更为强大。
文玄枢的车架已经和平时参加朝会一般,来到了皇城的中轴线上。
他的车帘始终是掀开的,这样中轴线上很多中州卫的军士能够看到他,而他也能看到沐浴在战火中的皇城和中轴线上紧闭着的皇宫宫门。
他此刻自然也见到了这样的变故,也见到了这样的死伤,然而他的脸色却是依旧十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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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考虑不到容家的正式出现是以这种方式开场,但容家的出现,却早已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以开始了。”
他只是平静的对着身旁的一名中州卫将领发出了命令。
他身旁这名冷峻的中州卫将领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厉喝:“攻!”
就如一声巨雷在空中炸响。
咚的一声,最后列的战鼓敲响,四面八方城门楼上的战鼓也同时敲响,整个中州城的空气,都似乎在震动着。
一声声急剧的厉喝声在四面八方的中州军中炸响。
刚刚涌起的恐惧情绪被这些鼓声遏制,所有的中州军如条件反射般迈动步伐,越跑越快,朝着前方的皇宫城墙涌去。
密集如雨点的马蹄声响起。
数列战马拖着城中的撞车冲向了各处宫门。
沉重的宫门在如巨船相撞的沉闷轰响声中急速的变形。
……轰!
皇宫中轴线上的正宫门在一阵颤抖中轰然倒塌,沉重至极的宫门倒塌时涌起的气流和声浪,甚至让数匹最前方的战马猛然摔倒在地。
许多中州卫的银甲将领眉头在这一瞬间深深皱起。
他们的视线之中,竟然没有什么多余的防御工事,一片坦途,倒塌的宫门后方,是布满龙纹的金色巨砖路,一直延伸向金銮大殿。
数十名中州卫带着茫然和恐惧冲过倒塌的宫门,冲入了足以让九辆黑金马车并行的中轴大道上。
当他们的脚踏在金色的地面上时,他们变得更茫然和更恐惧。
这是他们之前一生都不可能踏入的地方,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们奔跑的速度在茫然和恐惧之中变得莫名的越来越快。
直到奔出了数十步,这最先冲入的中州卫银甲军士,才开始意识到,他们的前行太过轻易了,竟然根本没有遇到丝毫的抵抗。
他们陡然停了下来。
因为这时他们脚下的金色大道开始像地震一样颤抖。
无数重物敲击地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们不禁回首往后看去,然后他们看到了充斥视线的密密麻麻的白色重铠,浑身缠绕着光辉,在狂奔而来。
白虎重铠!
中州军特有的白虎重铠!
这些最先冲入的中州卫纷纷骇然的往两边避开。
一尊尊庞大的金属身影,带着一股股狂风,从他们的缝隙间冲过,他们甚至不敢动上一动。
这些白虎重铠,似乎要将整个中州皇城,全部推平,撞成齑粉!
……一道幽幽的剑光陡然从第一进大殿的某个转角显露出来。
这一道剑光极其的轻灵,迅捷,就像是一道高山流瀑上溅落的泉水,但剑光又灵巧至极,就像在雕花。
这一剑贴着最前一具白虎铠甲裆部缝隙刺入腹部,又轻巧的抽出,然后刺向下一尊白虎重铠。
这是带有鲜明仙一学院风格的剑。
使用这柄剑的,也是一名身穿仙一甲的修行者。
仙一甲是普通的长衫式样,用极密极细的金属丝编织而成,不会影响这些修行者的魂力喷涌和出剑的速度。
就像切割着仙一学院中的花草树木一样。
这名仙一学院的修行者在顷刻之间,便连杀六名重铠军士。
只是这样的一名修行者在中州军面前已经太过渺小。
这支白虎重铠军便超过两千,而在宫门之外,这支白虎重铠军的身后,还至少聚集着两万中州军。
从来没有修行者,能够阻挡大军,即便是圣师,也会被大军的洪流彻底淹没。
在这名仙一学院的修行者身周第六尊重铠军士倒下之时,空中已经响起了许多不同于箭矢的飞行声。
一张张抛网和一条条抛索已经朝着这名仙一学院的修行者落下。
然而就在此时,无数幽幽的剑光从殿宇中闪现出来。
一名修行者不足以阻挡大军,要想凭借修行者阻挡大军…唯一的可能,便是要有许多的修行者。
在这一瞬间,云秦皇城的这条中轴线上,便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持剑修行者。
这些修行者,全部身穿着仙一学院的服饰。
“原来那些被调去南陵行省的,只是伪装者…真正的仙一学院的剑师们,全部都被调到了皇城。”文玄枢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才是他的情报之中所没有的第一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