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扯下了蒙面巾,放开了捂着南宫琤双唇的手,带着一丝紧张地喊道:“琤儿。”
“诚王殿下?”南宫琤难以置信,她往后缩了缩,声音微颤地说道,“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您、您想做什么……”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在外间值夜的书香推开门,轻轻问道:“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吗?”话音刚落,就震惊看到在内室的诚王,她忙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叫喊出声,若是让人发现自家姑娘的房里有一个男人,那就全完了!
诚王认得这是南宫琤的丫鬟,没有理会,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南宫琤,充满柔性地说道:“琤儿,这些日子,我想过了,我喜欢的人是你。我今日来是带你一起回长狄的。等回去以后,我就会求请父王做主册你为我的正妃。”
面对这一席曾经会让她很甜蜜的话,南宫琤的心里再没有半点波澜,她想起今日南宫玥曾与她说过的那席话,有些苦涩地说道:“诚王殿下是来带琤儿走的吗?”
诚王忙点头道:“对。”
南宫琤弯了弯唇角,眉眼中尽是自嘲地说道:“那要怎么走?”
诚王没有看出她有丝毫的不对劲,急忙说道:“你问你妹妹借朱轮车,再问她讨来郡主令牌,我们坐她的朱轮车出王都。”
南宫琤的手在微微颤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说道:“然后呢?”
诚王试图拉住南宫琤的手,被她挣脱了,但诚王没有在意,依然深情地说道:“然后,我们就一起回长狄,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琤儿,我会娶你做我的正妃,此生此世都不会负你……”
南宫琤轻笑了一声,诚王欣喜地以为她会答应,而书香更是紧张极了,生怕姑娘会一时糊涂。
南宫琤开口了,说道:“诚王殿下,待我借了三妹妹的朱轮车,随你一起出了王都,或许您真得会带我回长狄,也或许您会嫌我碍事拖了您的脚步,将我丢在路上。不管怎么样,我南宫家恐怕都逃不过协助您潜逃的罪名,轻则我父亲和二叔罢官免职,我妹妹爵位被削,重则一旦被冠以通敌卖国,那便是满门流放,抄家灭族!”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南宫琤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琤儿,你……”诚王惊诧,他以为南宫琤一个深闺女子是不可能知道自己被皇帝通缉之事,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了?!诚王急急忙忙地辩解道,“琤儿,你听我说,你们皇帝是误会了,疫症之事怎可能与我长狄有关呢,这不过是意外,是天灾!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得喜欢你才想带你回长狄的。”
南宫琤轻轻问道:“您是真的喜欢我?”
“当然。”诚王忙不迭说道,“琤儿,我对你是真心的。”他的眼神和语气依然是那样的柔情蜜意。
“您的真心原来就是这样。”南宫琤苦笑着说道,“从前,您让我随您私奔,让我独自去背负那淫奔之名,一辈子抬不起头。而现在,您更是要让我用南宫家满门的荣辱性命为代价来助您逃回长狄。这就是您的真心?!我妹妹说的没错,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仅仅只希望我来付出,我来背负……”
南宫琤的目光清澈,声音愈发的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诚王殿下,您这样的真心,我南宫琤不稀罕!”
“琤儿……”诚王有些着急地说道,“你听我,我……”
“诚王殿下,您不用再说什么,请您离开这里。否则……”南宫琤咬了咬牙说道,“我就要喊人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房里出现一个男人,若是被人发现,她这辈子恐怕只能青灯古佛了,可就算这样,她也不想再被这个男人利用,祸及全家!
诚王觉得自己被辜负了,他是真得很喜欢这个姑娘,无论是在长狄还是在大裕,南宫琤是他唯一一见钟情喜欢上的姑娘,他是真的想娶她,想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但是,有些事并不是他能够决定得了的,她为什么就不能为他想想?
先前她弃他们的感情不顾,他已经不计较了。但现在,摇光郡主荣宠之极,以她的朱轮车和令牌出王都根本不会被搜查,他们两个都能够平平安安的离开。
南宫琤是长姐,只要开口,摇光郡主必然不会拒绝。她只需要简单的说句话,就能成就他们的未来,可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她竟然都不愿意去做!
诚王只觉一片真心错付,南宫琤既然如此绝情,那他也不用再为她考虑了。
南宫琤就见他的眸中露出了凶恶的神色,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要逃,而就在下一刻,诚王向她扑了过来,右手狠狠地卡在了她的脖子上。
“唔……”
南宫琤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书香大急,赶紧冲上来试图拉开诚王,却被他猛地一脚踹中了腹部。
砰!
门被撞开了!
伴随着一道银光一闪而过,锋利的袖箭准确地射中了诚王的右手,诚王吃痛地松开了手,一扭头就看到一个手持袖箭,穿着暗青色劲装的男子站在门口,而在那人身后的,分明就是摇光郡主南宫玥。
南宫琤一边吃力的咳着,一边跌跌撞撞从床上逃了下来。
“郡主。多谢。”
暗卫萧影把袖箭还给了南宫玥,拔出长剑,向着诚王攻了过去,另一个暗卫萧暗紧护在南宫玥的身侧。而百合百卉则在南宫玥的命令下,跑去搀扶南宫琤。
萧影的攻势凌厉惊人,诚王被逼得步步倒退,难以支撑。
南宫琤被扶了过来,南宫玥一脸后怕的搂住了她的胳膊。
南宫琤心有余悸,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话来,任由南宫玥不住地抚着自己的后背。
那一边的战斗很快也结束了,萧影在制服诚王后,反手用剑柄敲在了他的脖子后面,把他敲晕了过去。
萧影踹了他一脚,收剑回到南宫玥面前,行礼道:“郡主,此人要如何处置?”
南宫玥犹豫了一下,诚王潜入南宫府内宅,南宫琤的闺房,这件事若是宣扬出去,对南宫琤的闺誉极其不利,但诚王此人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南宫玥斟酌着开口道:“你将他带去镇南王府,由世子来处置吧。”
“是!”萧影领命,扛起了昏迷不醒的诚王便出去了,而萧暗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书香捂着小腹爬起来,扑到南宫琤身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大姑娘,您没事吧?”
“书香……”南宫琤想起诚王那一脚,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南宫玥先把南宫琤扶回到床上,探了脉发现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又去给书香探脉,这才说道:“大姐姐,你放心,一会儿我让百卉去拿我特制的伤药给书香,她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南宫琤放下心来,说道:“好。书香,你不用伺候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南宫玥使了个眼色,百合和百卉忙把书香拉了下去,又替她们关上了门。
南宫玥倒了一杯水给她,喝过水后,南宫琤此时终于缓过神来,问道,“三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玥也不隐瞒说道:“诚王逃逸,但王都已被严防死守,他根本无处可逃。所以,我怕他会来寻你,怕他会继续利用你,便让百合盯着了。”她顿了顿,又后怕地说道,“所幸我多此一举。”
百合发现诚王后,就赶紧去向南宫玥禀报,这才让她能够及时赶到。
南宫琤默默地点了点头,自嘲着笑道:“我真的很傻,居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南宫玥正色道:“大姐姐,每个人都会犯下错,关键其实在于能不能认识到自己错误,能不能及时悬崖勒马,你已经做到了。所以,你不需要为以前错误而自责一生。你可以有新的人生,以后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诚王他不会再影响到你了……”
南宫琤轻轻点了点头,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先是轻轻抽泣,很快就放声大哭起来。
南宫玥始终陪在她身边,直到天色渐亮,这才回了自己的墨竹院。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喂了那只刚刚褪去绒毛的雏鹰吃了生肉,便到了晨昏定省的时间。
南宫玥来到荣安堂的东次间,此时,南宫琤已经在了。南宫琤向她笑了笑,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只是她的面色依然有些憔悴,虽然勉强用脂粉掩盖,也盖不住她眼下的阴影和皮肤的黯淡。
南宫玥向苏氏请过了安后,坐在南宫琤身旁的白慕筱含笑着与她点头致意,“玥表姐,到我这边坐吧。”她刚刚就注意到了两个表姐之间眼神交流,敏锐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在一夜间发生了。
“筱表妹。”南宫玥坦然地对着白慕筱审视的目光,落落大方地坐到了她身旁。
白慕筱眸光微闪,心想着待会要让丫鬟到挽晴院与墨竹院打探一番才是。
之后,陆续又有女眷前来向苏氏请安,将东次间坐得满满的,一时间,屋内热闹非常。
待说了一阵子话后,苏氏毕竟年纪大了,就觉得有些乏了,正准备挥手让众人退下,就见一个青衣丫鬟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老夫人,三姑爷来了!”说着她飞快地偷瞄了南宫玥一眼,“三姑爷说找三姑娘有要事,现在二少爷正在外院的正厅招待着。”
一句话让屋内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南宫玥身上,目光各异。
南宫琳又羡又妒地看着南宫玥,心道:这才回来两天,镇南王世子居然找上门了,说是有什么要事,她可不信!镇南王世子纨绔在外,不学无术,能有什么要事啊?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来找南宫玥,还不就是为了点儿女私情的小事呗。
白慕筱却是若有所思,看来玥表姐这次在猎宫的生死相随,还是感动了萧奕的!只不过,这“感动”得来的爱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短暂的意外后,苏氏心中大喜,对此,她是乐见其成的。镇南王世子越是重视南宫玥,那就代表着将来南宫府同镇南王府的关系才能亲密无间!
想到这里,苏氏笑容满面的对南宫玥道:“玥姐儿,既然三姑爷来找你有要事,你就去见见吧。”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切不可怠慢了。”
“是,祖母。”南宫玥应声后退出了荣安堂,带着百卉百合去了正厅。
萧奕正坐在太师椅上,随意地和南宫昕聊天,一见到南宫玥来了,一双桃花眼顿时亮了起来,波光潋滟。“阿玥!”
南宫昕亦笑着招了招手,“妹妹!”
萧奕在南宫昕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南宫昕就起身道:“妹妹,阿奕有话跟你说,那我就先回竹清阁了。”
很快,正厅只剩下萧奕、南宫玥,还有百卉和百合,表姐妹俩识趣地往角落里躲去。
“阿奕,你来找我可是为了昨晚的事?”南宫玥略显焦急地问道。
萧奕怔了怔,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来南宫府,本没有什么“要事”,不过南宫玥这么一问,好像也还真是有一件“要事”。
这么想着,萧奕倒觉得理直气壮了起来,道:“我是特意来给你说一个好消息的。”他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现在整个王都都传遍了,诚王意图偷溜出王都时,正好被巡逻的五城兵马司抓获。”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诚王被抓之事没有扯到南宫府上。
想起昨晚的事,南宫玥还有些后怕,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可有见过皇上?”
“他现在暂时被圈禁在自己的府里,由御林军重兵把守。皇上一大早就审了他……”说着萧奕不屑地撇了撇嘴,“此人实在算不上什么男人,事到如今,居然还想着攀扯上你大姐姐……不过臭丫头你放心,皇上没信他,当场就命人杖责了三十大板。”
“你跟皇上说了什么?”南宫玥含笑着问道。这结果并没有让她意外,她把诚王交由萧奕,便是相信他能够处置妥当。
“臭丫头,我够能干吧?你是不是该好好答谢我一番?”萧奕笑嘻嘻的讨赏,并说出此行真正的目的,“只要你陪我出去逛逛就好。我听说城外寒山寺的红梅开了。”
南宫玥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此时也想明白了恐怕这才是萧奕来找她的真正目的。
虽然她也很乐意陪他四处走走,只可惜……
南宫玥无奈地说道:“阿奕,我今日已经答应了希姐姐,去恩国公府看她。只能改日了。”
闻言,萧奕的脑袋整个耷拉了下来,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南宫玥好笑地扬起嘴角,提议道:“阿奕,今日哥哥要陪外祖父和大表兄在王都四处逛逛,我不能去,不如你替我陪陪他们,如何?”
他代替臭丫头?萧奕眼中闪现一抹亮光,这个说法他喜欢,这岂不是代表自己和臭丫头是一家人?也是,臭丫头的外祖父便是自己的外祖父,自己确实应该带着外祖父四处逛逛才是。
萧奕一口答应:“臭丫头,你放心,我一定让外祖父宾至如归!”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萧奕就去了竹清阁找南宫昕,而南宫玥则去二门坐了朱轮马车去了恩国公府。
下了车,就见恩国公夫人身旁服侍的厉嬷嬷在二门候着,殷勤地上前行礼,并亲自领着南宫玥引路去了花厅。
几个月未见,恩国公夫人还是那般慈眉善目的样子,只见她身穿一件青缎团云文褙子坐在罗汉床上。世子夫人则穿了件真红色的通袖袄,坐在恩国公夫人的下首。
南宫玥上前向她们行了礼。
“好孩子,不用多礼了,快来坐。”恩国公夫人亲切地朝南宫玥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南宫玥从善如流。
恩国公夫人就着疫症问了些事,又感慨了几句后,突然挥退了屋内的仆从,拉着南宫玥的手,面上露出一丝愁绪,道:“玥姐儿,你希姐姐的状况我听青依说了……她,她真的……”
蒋逸希一回府,恩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就招来青依仔细问了蒋逸希的病情,却不想一个晴天霹雳砸来,蒋逸希的身体竟败坏到了那个地步!
可是恩国公夫人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又不敢随便找别的大夫看,万一蒋逸希的病情传出去的话,那她这辈子可真是毁了。
如今南宫玥好不容易来趟恩国公府,恩国公夫人忍不住就想再确认一下,也许是青依搞错了?
南宫玥看出恩国公夫人眼中的一丝希冀,有些于心不忍,却也只能直言道:“夫人,希姐姐感染疫症时日过久,被伤了元气……恐怕以后在子嗣上会有所艰难。”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恩国公夫人还是再一次受到了打击,或者说,是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她只觉得心中一紧,一口气没喘上来,翻了白眼就晕了过去。
世子夫人一阵心痛,但眼看着恩公夫人倒下,她顿时什么也顾不上来,喊道:“母亲!”只见恩国公夫人面色惨白,双眸紧闭,呼吸已经浅到几乎察觉不到。
南宫玥也是面色大变,连忙为恩国公夫人搭脉,并从随身带的银针包里取出几枚银针,对着恩国公夫人的大穴连施数针,又在几个穴道上揉按了几下……
不一会儿,恩国公夫人的呼吸渐渐平顺了起来,面上也有了几丝血色,悠悠地醒了过来。
“母亲,您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适?”世子夫人神情焦急地问,希姐儿的事已经让她心痛难耐,若是恩国公夫人再有个万一……
恩国公夫人仿若未闻地看向了南宫玥,目露哀求,“玥姐儿,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帮你希姐姐啊!”她的希姐儿自小聪慧明理,怎么偏偏就遭此大难!?
“夫人放心,玥儿一定会尽力帮希姐姐的。”南宫玥连忙道。
“玥姐儿,那就拜托你了。”恩国公夫人紧紧地握着南宫玥的手,然后又道,“玥姐儿,我听说你外祖父林神医也来王都了?”她既然问起林净尘,自然是希望林净尘能帮蒋逸希再看看。
世子夫人亦一脸期盼地看着南宫玥,她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若是日后子嗣艰难可怎么办啊!
南宫玥明白恩国公夫人的言下之意,道:“夫人、世子夫人请放心,我会请我外祖父再来替希姐姐看看的。”
“玥姐儿,真是麻烦你了。”恩国公夫人泪光闪烁,拿着帕子试了试眼角。
之后,一个丫鬟引着南宫玥去了蒋逸希的院子。
“玥妹妹,你可总算来了!”蒋逸希围着厚实保暖的狐皮斗篷,早已经候在了院中。
南宫玥却是眉头微皱,疾步上前,一边拉着蒋逸希进屋,一边沉声道:“希姐姐,你怎么可以出来吹冷风呢!万一风邪入体,那可怎么办?”现在蒋逸希的身子毕竟不比过去。
蒋逸希当然知道南宫玥是关心自己,柔声道:“玥妹妹,你放心吧,我才刚出屋。”她话锋一转,“快进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一进屋,南宫玥就看到红木圆桌上放了一桌的点心,有核桃酪、桂花红豆糕、芸豆卷儿、荷花酥等等,看来色彩斑斓,琳琅满目。
南宫玥怔了怔,就听蒋逸希又道:“你不是说想吃我亲手做的核桃酪和桂花红豆糕吗?”她笑吟吟地看着南宫玥,彷若过去,似乎最近发生的事没在她心底留下一点阴霾。
蒋逸希拉着南宫玥坐下,有些惋惜地说道:“不过这核桃酪凉了,我去让青依拿下去温一温。”本来,蒋逸希一听到南宫玥入府,就让人去温核桃酪了……可谁知南宫玥在祖母和母亲那里呆了那么久,原本温好的核桃酪就又凉了。
青依急急地捧着核桃酪下去,蒋逸希挥退了屋内其他的丫鬟,只留下她和南宫玥。
其实南宫玥为什么会耽搁了那么久,蒋逸希心知肚明,眼中微微黯然,但立刻又恢复如常,朝南宫玥看去,问道:“玥妹妹,我祖母和我母亲……刚刚是不是问起了我的身子?”
南宫玥犹豫了一下,缓缓地点头。
“若是我祖母和母亲说了什么让你为难的话,你可别硬着头皮应下。”蒋逸希一脸歉意地看着南宫玥,“她们也是关心我。”
南宫玥与她四目相对,毫不在意地笑道:“希姐姐,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以己度人,如果是我病了,我的母亲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
见南宫玥真的心无芥蒂,蒋逸希松口气,微微笑了,她一双温润的眼眸澈如碧蓝的天空,广阔无垠。
“其实我能从这场疫症中活下来,上天已是待我不薄。”蒋逸希亲身经历了这场可怕的疫症从爆发,到急速扩散,再到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猎宫附近的那些村子的遭遇也通过丫鬟的口一一传入她耳中。
比起那些在疫症中丧命的人,比起那些因疫症而破碎的家庭,她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这还是多亏了她的玥妹妹!
蒋逸希看着南宫玥的眼神越发温柔,脸上露出了豁达的笑容,继续道:“就算我将来子嗣上会有些艰难,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子嗣之事随缘便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一条路,这世上又不是只她一个生不了孩子。
南宫玥怔怔地看着蒋逸希,诚心实意地叹道:“希姐姐生性豁达,玥儿佩服。”
蒋逸希聪慧通透,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明白人了。前世今生,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她都能摆正心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这样的姑娘实在是可敬可佩!
自己今生能有这样的好友,实在是自己的一大幸事!
南宫玥在心中默默地发誓,哪怕子嗣之事不可勉强,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帮蒋逸希调理好身子,让她长命百岁,待两人白发苍苍还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地坐在这里……
想象着她俩变成老婆婆的样子,南宫玥不由嘴角微勾,而蒋逸希虽然不知道南宫玥在笑什么,也被感染着笑了。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之后,南宫玥又与蒋逸希聊了一会儿,还替她把脉,并开了方子。
这方子上的墨迹还未干,却听屋外传来丫鬟的禀报声:“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让她们进来吧。”蒋逸希含笑道。
很快,丫鬟便引着两位十三、四岁的姑娘进来了,一个着粉裙,另一个穿黄群,正是蒋逸希的两位庶妹蒋逸云和蒋逸悠。
“见过郡主,大姐姐。”两姊妹一进屋,便福身向蒋逸希和南宫玥见礼。
“两位姐姐免礼。”南宫玥笑吟吟地说道,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们。
这王都的闺秀圈子,一般都是嫡女与嫡女交往,庶女与庶女交往,若是嫡女自降身份与庶女往来,往往都是门户低的嫡女为了攀附门户高的庶女,如此,只会为人所轻视。
因而虽然南宫玥和蒋逸希交好,但与她这两位庶妹却不相熟,只是有过数面之缘而已。
二姑娘蒋逸云见过礼后,笑盈盈地道:“这些点心是大姐姐做的吧?那倒是巧了。”说着她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食盒,笑容明媚地放到了桌上,“郡主,大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山药枣泥糕,手艺比不得大姐姐,还请多多包涵。”
三姑娘蒋逸悠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道:“我听说山药枣泥糕最是补气养血了,大姐姐多吃点,相信很快就能养好身子了。”说完她的目光却是若有似无地从蒋逸希的腹部飞快地划过,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兴奋。
这内宅之中哪有什么秘密,虽然恩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尽量避着人,但府中的姨娘、姑娘们其实都已经知道了蒋逸希的身体状况。就算蒋逸希身份高贵,如今有了身体的这一层原因,恐怕以后也难找门当户对的人家,只能下嫁了,恐怕到时候还不如自己。曾经高高在上的嫡女,最后也只能如此下场而已!想到这里,蒋逸悠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蒋逸希还没怎样,蒋逸云已经是脸色一僵,一口气梗在了胸口。
她送点心过来本是一片好意,可是被蒋逸悠这么一说,大姐姐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在讽刺她?
自己这个三妹妹还真是厉害,一句话就是一箭双雕!
蒋逸云愤愤地瞪了蒋逸悠一眼,却又不能当场爆发,只能把这笔账记下。
蒋逸云与蒋逸悠之间的波涛汹涌,南宫玥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叹息:以前她以为恩国公府的几个姐妹关系不错,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表象而已。也是,主母和姨娘天生对立,这女儿们又如何真的能亲如姐妹呢?
蒋逸希苦笑着与南宫玥对视了一眼,用眼神表示:不好意思,让玥妹妹看笑话了。
南宫玥淡淡一笑,意思是:哪个府里不是这样!
“二妹妹太过谦虚了,依我看,二妹妹的手艺就好的很。”蒋逸希抿唇一笑,淡然地应对道,“也多谢三妹妹关心我的身体,听说,桂姨娘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好皇后娘娘送了我不少补身药材,不如我派人给桂姨娘送些过去。”桂姨娘装病不立规矩的事,世子夫人再清楚不过,只是懒得与一个姨娘计较而已!
蒋逸悠心中一凛,虽然还在笑着,却笑得十分僵硬:“那我就替姨娘谢过大姐姐了。”
蒋逸云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大姐姐明察秋毫,没有上当。
见这两姐妹没有要走的意思,南宫玥干脆就起身告辞道:“希姐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过两日得空再来看你。”
“好。”蒋逸希心知肚明地起身,“我送……”她本想说送送南宫玥,见南宫玥微微皱眉,只好笑着改口道,“我让青依送送你。”
南宫玥这才满意地笑了。
从恩公国府出来,才不过是巳时一刻,比她预计的提早了近一个时辰。
百合随口问了一句:“三姑娘,那我们现在回府?”
按照南宫玥的本来的计划,应该是回南宫府用午膳。可是这刻她又改主意,说道:“百合,去城东吧。我我记得外祖父上次说起今日想去那里的几家药行瞧瞧的,你吩咐车夫沿途找找,看看能不能遇上他们。”
“是,三姑娘。”百合干脆就坐到了车夫旁边。
马车悠闲地往城东而去,连找了三家药行都没找到林净尘,终于在第四家的时候,百合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喜不自胜地对南宫玥道:“三姑娘,我看到林老太爷、二少爷和三姑爷了。”
南宫玥吩咐马夫找个空旷的地方停车,然后戴上面纱,下了马车,打算和百卉百合一起步行过去。
前方,写着“黄家药行”四个大字的金字招牌映入眼帘,这家药行南宫玥也是知道的,可谓是王都三大药行之一了。
六七丈外,林净尘背对着南宫玥正在看摆放在药行门口货架上的草药,然后客气地对药行的伙计说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可否引荐一下炮制这药材的师傅?”
跟着就听那伙计倨傲地说道:“什么?!你想见我们于师傅?于师傅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于师傅?”林净尘狐疑地问道。
“你连我们于师傅都不知道?”伙计嗤笑了一声,一副“你真是孤陋寡闻”的表情,“于师傅是我们药行最厉害的炮制师傅,就算在王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炮制大师!只要是他炮制的药,那都是上等品!你们要是不买药,就走吧。于师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呼之皆来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