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中也得知了府门前的情况,二夫人不敢告诉老太君,生怕老人家再受刺激,就只好安排了贴身服侍的婢女出来探查情况。
秦宜宁走在季泽宇的身后,刚走进灵堂,那婢女就忙行了一礼,到近前来道:“王妃,二夫人遣奴婢来问问山头的情况。”
秦宜宁看向季泽宇高大的背影,低声道:“多亏得定国公及时赶到,将匪徒赶走了。你去回给二婶,现在没事了。”
婢女明显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给季泽宇行了一礼,尽管他瞧不见。
“王妃,奴婢告退。”
“嗯。去吧。”
秦宜宁看着婢女走远,这才转回身走到季泽宇的身后。
季泽宇这时已取了香来点燃,恭敬的行礼上香,在曹雨晴的身旁跪下端正的行了礼。
曹雨晴一身脏污,依旧呆呆的跪在原位,眼角余光瞧见季泽宇行礼了,才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季泽宇也并未在意面前这人的邋遢,颔首致意之后,又去一边添了几张纸。
纸钱被橘色的火焰舔舐,很快化为灰烬。
季泽宇低头沉吟了片刻,忽而垂眸看向秦宜宁,“能否借一步说话?”
秦宜宁略带疑惑的眨了眨眼,便引着季泽宇去了一旁的偏厅。
寄云端上了热茶,垂首站在了门外守着。
季泽宇端着白瓷茶碗啜了一口,轻轻放下,垂眸斟酌片刻,俊美如玉般的面上终于露出几分难掩的失落:“令尊之事,是我没有看顾好。”
秦宜宁望着季泽宇,摇摇头道:“此事与你并不相干,何苦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季泽宇凝眉道:“北方毕竟驻扎着我的龙骧军,我若是多留个心眼儿,命人早一些去接应犒军的队伍,或许秦大人便不会出事。而且身在朝中,整日里与圣上打交道,一些事我早有了一些预感,偏生没有作为……”
这话几乎是在秦宜宁的面前坦言他也怀疑李启天了。
秦宜宁用力深呼吸,随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这怨不得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怎么办?”
许是连日来经历了太多,面对依靠着她的家人,她一肚子的话也无从倾诉。此时面对季泽宇,秦宜宁反而不由自主的能够将郁结之事倾吐一二。
“我父亲过世,这是意外,怨不得任何人,毕竟谁也不是神仙,谁也不能预知将来的事,定国公着实无须自责。若是你都要自责,我与王爷这身在局中之人,岂不是更要自责?
“我父亲若是真正为国捐躯,我虽不舍,心痛,却也不会怨恨什么人。但现在呢?所有人都在等一个表态,可是这个表态迟迟不来,从前与我父交好的人没有一个敢登门,反倒不如从前秦家照顾过生意的一些小商贩,还有心在外头远远地磕个头。
“我父亲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相反,他心怀百姓,兢兢业业的做着每一件事。他最大的错处,就是不该寻回我,否则他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秦宜宁低垂着头,这些天早已经哭到要干涸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滚烫的泪水从红肿的眼滑落,刺着眼睛生疼。
季泽宇摇头叹息道,“事已至此,自责也无用。不过还要请你相信,秦大人之事不是我龙骧军所为,我事先不知此事,我的手下也绝不会去做这件事。”
秦宜宁以袖拭泪,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季泽宇。
他的俊颜依旧,眼神真诚,有过当初地宫之事季泽宇坚持救援逄枭一事,秦宜宁心里早就不怀疑他,见他这般认真,自然点头道:“我相信你。”
季泽宇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日不便来给秦大人上柱香,可我已经安排了人往北方去暗中调查了。不论事实怎样,总要亲眼见过才能相信。”
秦宜宁心头一跳,“你是说……”
季泽宇笑了一下:“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种事若不亲眼见到,亲自听到,只听别人一面之词总归太过草率。之曦不在家,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暗中去办的。”
秦宜宁闻言大喜过望,起身便给季泽宇行了一礼:“定国公雪中送炭,我真是感激不尽。”
季泽宇摇摇头,急忙起身避开了她的礼,“休要如此,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这些日不方便来,反倒让人钻了空子,心里着实不安。”
“不,你不来是对的。秦家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今次你帮了秦家的大忙,过后还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嚼舌猜测,我只怕会带累你。”
季泽宇又渐渐恢复了面无表情,无所谓的摇头道:“不打紧。能带累我什么?我们军中打滚的粗人行事素来就是这样,不必担心。”
这份洒脱,倒是与逄枭极为相似。
秦宜宁心下怅然,但再度客气的与季泽宇道了谢。
毕竟是孤男寡女,季泽宇不好久坐,将要说的话说明白,便起身告辞了。
秦宜宁与二老爷、三老爷将人送出了秦家大门。
二老爷低声道:“宜姐儿,定国公来是什么意思?”
着实是这些日根本就没人敢来秦家吊唁,定国公不但是第一个,还在门前帮秦家的人出了头,这件事闹的大,肯定会很快就传进圣上的耳中,难保定国公会不会被迁怒,定国公这般做法,着实令人生疑。
秦宜宁安抚的道:“没事的。他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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